邹氏闻罢而冷笑曰:“汝休编离奇之事骗吾,吾岂能信之?”玉英从怀内取荷包示曰:“儿媳不敢,有荷包为证,此荷包乃夫君出征之时吾留念之物也,那日,因辽兵杀至,夫君慌乱丢落于地,吾捡起揣入怀内,此荷包可为证也。”
公公郑典插言问曰:“汝所之言,让吾难信之,吾问汝,此青衣女何许人也?汝可否寻其至此而见之,再者,青衣女与吾儿有何情缘?因何成全其美而不辞劳累也?”玉英支吾曰:“吾与其来去匆然,不及问之,……吾实难言之……”郑典曰:“如此言之,吾如何信之?吾儿未返家,汝于此生子,焉能不被人笑之?岂不丢尽郑家之颜面?……”其沉吟片刻而续曰:“吾有一暂缓之策,吾送银四十两与汝,汝暂且回至娘家,分娩后,暂由亲家育之,待吾儿退伍还乡,问明此事,再接汝回家不迟也。”言罢,命人取银。邹氏仍怒容满面,拂袖而喝之曰:“日后再作计较,快接银滚之!”言罢,忿然入内室。
玉英接过银两,回屋打点行装,斜挎背包,啼然独离郑府而归之。其向南行约十余里,至涡河边,南岸乃陈留也,已至家不远矣。其立河沿,觉己委屈亦悲然,心思:吾此般光景归家,如何谓父母释然,若父母不信吾所言,吾有何颜面活于世间?不如一死了之!玉英呆望喘急之流水,闭目欲跳之,此时,背后忽伸来一手抓住其肩,问曰:“大姐,汝应为夫与婴思之,忍心腹内之婴与汝共作鱼饵乎?”玉英惊讶,回首见背后止其自溺者乃青衣女也! 玉英如见亲友而泣曰:“仙姑,快救吾脱苦海,吾……”青衣女慰曰:“汝莫如此称之吾,吾姓古名月兰,称吾月兰即可,大姐,岂能如此轻生?切莫自寻短见而一时愚之。”玉英求曰:“事至如今,吾不知所措矣,公婆疑吾有外遇,请古小姐为吾作证以求贞矣。”月兰劝曰:“非也,汝一者不能寻短见;二者不能回娘家;三者不能返郑家,吾亦不能随之作证,若返回郑家,即使汝公婆信之,焉能使众信之?人言可畏猛于虎也。”玉英问曰:“此如何解之?请古小姐告之。”月兰曰:“汝尚不知,数日前边关战事不利,汝夫遭辽兵围困,身负重伤,现于吾家疗养,吾今日特来寻汝,意欲让汝随吾探夫也。”玉英闻夫重伤,心急如焚,急问:“古小姐,汝家住何方?速领吾往之。”月兰曰:“吾家住于恒山脚下,请速随吾往之,余言至家再叙之。”
二人又骑上飞马,短时停至一宅院前,此宅院门楼高耸,大门漆黑,气势非凡也。月兰叩开门,二人入院内,院内正堂厢房整齐俨然,厅阁走廊毗邻相接,庭院深深然。入正堂,堂内方桌座椅、条案茶几、各式家具摆设皆古香古色也。
入正堂,玉英尚未坐稳,急问:“吾夫于何处?快领吾视之。”月兰笑曰:“勿急,待吾唤丫鬟领汝视耳。”遂唤丫鬟至,命曰:“汝领此大姐至内室见其夫,吾更衣后遂往之。”
郑永正卧床休养,忽见玉英至,惊喜万分,挣扎起身问曰:“娘子,汝如何来此?”玉英见夫身未残,亦惊喜而泣曰:“自上次吾与君分别,怀孕在身,现已六甲矣,父母疑吾有外遇,将吾赶出家门,吾羞辱难忍欲投河自溺以示贞也,亏古小姐及时搭救,才幸免一难,其言君重伤于身,领吾前来看望,不知君如何伤之?”郑永慰曰:“吾伤势渐愈,娘子放心,前些日,辽兵大举南下,偏关被围,为解围,吾随军攻敌之后方,不予中敌埋伏,被困重围,身受重伤,危急之时,古小姐突然杀入,救吾与众兄弟突围,吾失血过多而晕之,被救至此地疗伤,众兄弟见吾渐愈,已归营,待吾伤愈再归之。”玉英惑而问之:“古小姐乃救命恩人也,其多次救吾夫妻于危难,不知君与其有何情缘?”郑永亦惑反问:“吾正欲问汝,古小姐与汝有何情缘?”玉英答曰:“吾与其素不相识……”郑永疑曰:“此事怪矣,其如此神秘,非同凡人,此必有因也。”
此时笑声从外屋传来,古月兰已更衣毕,掀帘入内,二人忙施礼曰:“多谢古小姐搭救之恩,吾夫妻感激不尽,不知吾夫妻有何恩德,让小姐如此厚爱之?”月兰笑曰:“夫妻二人不必多礼,此时非解之时,待日后再言之,现请郑将军安心养伤,望早日伤愈之。”玉英曰:“多次烦劳,吾夫妻过意不去也。”月兰曰:“莫言此话,吾只望战事早息,百姓脱难,汝夫妻早日团圆而欢归故里。”玉英曰:“宋辽交兵,互有胜负,长城内外,尸横遍野,白骨成堆,黎民涂炭,百姓遭殃,此不知何时休矣?”月兰曰:“此乃双方皇帝之过也,其为扩势而争之,百姓受苦也!郑将军,将士于边关吃苦,然汝且不知后方贪官挥金如土、骄奢之享乐,吾劝汝,伤愈不必回营,就此罢矣。”郑永曰:“此如何使得,戎边私逃有灭门之罪,既入公门,身不由己。再者,辽兵入侵,若无人抗之,百姓岂不更遭殃焉?”月兰曰:“郑将军精忠为国,实为可嘉,然目前自身保重为上也。”
百日后,正于郑永伤愈之时,玉英分娩,产下一男婴,众人皆喜,古府上下贺之。此时,宋辽罢兵言和,喜讯传出,万民皆欢之。
一日,一丫鬟进来禀报,言府外宋营来人,求见郑将军。月兰忙请入厅,来人谓郑永曰:“现战事已停,双方言和,兵马减员,元帅已准汝可荣归故里矣。”言罢,留下证书,告辞而去。郑永喜曰:“古小姐,战事停矣,吾夫妻于此已住百日余,此非长久之计也,现吾伤已愈,吾欲择日返乡,不知小姐意下如何?”月兰曰:“既如此,吾不强留,择日吾送行耳。”
择吉日,夫妻收拾停当,欲启程还乡,月兰亦装束整齐,欲送行之。郑永谢曰:“小姐恩重如山,吾感激涕零,岂敢再劳小姐相送焉?”月兰曰:“郑将军有所不知,现虽战事停矣,然世面不安也,减员士兵甚多,因无生计而聚伙抢劫。吾不远送,安能放心?再者,分手之时,吾有话谓汝夫妻言之。”夫妻闻罢,不再拒之。
送行路上,玉英母子坐于马车之内,郑永驾车,月兰骑马佩剑于侧护之。车行百里至绥德,忽闻前有喊杀声,郑永停车,欲上前视之,月兰止之曰:“郑将军,汝守护嫂夫人,待吾前往视之。”言罢,纵马向前,登高下望,见山下有一伙强盗拦劫一队行人,双方厮杀,正难解难分之时,见一老者骑马横刀与数名强盗杀作一团,老者左挡右架,汗流满面,气喘吁吁,渐不支矣。月兰抽剑,飞马上前,疾呼曰:“强盗休狂!青天白日之下,竟敢抢掠?看剑!”
强盗正欲得逞,忽见一青衣女挥剑杀入,见剑挥动如飞,剑似银蛇,快如闪电,只见剑光,不见人影。众盗大骇,失魂落魄,无敢近前者,唿哨一声而落荒逃矣。
老者下马施礼谢之曰:“多谢小姐搭救,敢问恩人贵姓大名?”月兰笑曰:“老伯多礼矣,请视吾身后何人来也?”老者举目远望之,此时,郑永驱车赶至,见老者,忙下马跪之,老者乃郑永之父也!郑永惊问:“儿不知父至此而上前助之,请谅之,不知父因何至此?”言语之间,玉英抱婴下车,跪见郑典。
父子已别六年,今于此相见,惊喜交集,郑典曰:“今见儿与儿媳安然,真乃万幸也,自玉英走后,吾放心不下,命人至亲家打听,知其未归,吾焦急,命人四处寻其下落,汝母后悔莫及,患暴病而亡,吾又闻边关休战,遂率众家丁寻儿至此,不予路遇强盗,多亏此小姐搭救……”郑永闻母去世,痛哭流涕,玉英亦泣曰:“儿媳不孝,让公公操心受难矣。”遂指月兰,介绍曰:“此古小姐乃当初所言青衣女也,多次救吾家于危难之中。”郑永情感五内,转身跪倒而谢曰:“古小姐多次救吾全家于水火,吾感激涕零,请受吾大拜之。”月兰忙扶之曰:“郑将军,莫要如此,事至于此,吾将实情告之,汝莫惊怕,吾乃石家山一狐也,五年前,汝随军中元帅出营狩猎,正巧吾外出,遭网捕之,吾修炼未成,难以脱身,汝见吾瘦小可怜,起恻隐之心,瞒住元帅,网开一面,放吾归之,为报此大恩,吾迁至恒山……”
原来如此!郑永忆当年,确有此事,惊奇不已,热泪盈眶,慨叹曰:“古小姐侠肝义胆,知恩图报,让吾佩服之至也!”月兰曰:“今汝全家团聚无恙,吾放心矣,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吾就此告别,请珍重。”
临别之时,月兰手指马车,口中念念有词,遂见马车化作剪纸,飘然而起,收入其囊中,然后飞身上马,道声再会,马呼啸展翅腾空,疾飞而去,众人见之,纷纷跪地,向天叩拜,见马踏一朵白云,白云越飘越远,消逝于蓝天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