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的繁华有别于京师,少了三分厚重,多了一分清闲,城门口往来的都是些商人学子,大多和他一样的装扮,穿着白色长袍,头发用布带系着,背着书篓,手里在持柄白玉折扇,端的风流倜傥,潇洒无比,不时的东张西望,左右尽是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小娘子,香风怡人。扬州风花雪月最是吸引四方学子,女子也多有文采,随口便能成诗做对,尤其是青楼花魁更是一绝,须通四书五义,晓琴棋书画,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游人传记亦要涉及,不知有多少文学大家拜倒于此,成就传世美名。仇小三却是看不上这些酸腐士子,也不愿和他们一同堕落风月。在他看来多半所谓的才华学子都是沽名钓誉之辈,就如同当今的武林正道一般,自诩正道,却做着下三滥的勾当,着实让人看不上眼。若说才华,现在天牢里关着的诸葛卧龙普天之下有几人能压过,就仇小三所见,风骨中傅天仇,嵇汕之流的当称第一,可论学识,依旧弱了诸葛卧龙三分。然而这家伙现在还在天牢里面吃着牢饭,相比之下,扬州这些所谓的儒家学子差的太多,只知道流连风月,宛若冢中枯骨一般,腐朽不堪。
他长得不算差,五官端正,身躯挺拔,从人群中走过,有不少女子回头瞩目,仇小三理也不理,自顾自的走着,瞧着扬州城的热闹,早市很是拥挤,他走了有小半个时辰,连一条街都没走通,肚子“咕咕咕”的叫个不停,正好旁边有间酒楼,仇小三抬头看到“翠柳轩”三个大字,收回目光踏进大门,很快有小二过来招待,抹布一甩,弯腰道:“客官,要吃些什么?”
“来几个小菜,再上壶热茶。”
“好嘞,客官稍等,酒菜马上就来。”小二把他引到角落里的空桌上,便朝后厨喊到:“小菜五碟,热茶一壶。”复又去忙着招待其他人,酒楼生意火爆,一楼的桌子几乎都坐满了人,一桌,各自闲聊着,只有他这一桌十分冷淡,仇小三也不在意,自顾自的倒了杯热茶端起来小口泯着,腹中舒坦不少。
扬州的酒楼都有一个特色,吃饭的时候会有戏班唱曲子,这家客栈也有安排,他刚好赶上早曲儿,就在酒楼里面隔出块空地方来,一老者,一女子,一少年,老者拉二胡,男子吹笛,女子奏琴,曲不是什么名曲儿,可也不难听,酒楼里的食客不时的拍手叫好,兴致来了也会打赏几个铜板,老者势必会躬身道谢再继续奏乐。女子芳华正茂,双十之龄,男子要小些,长得清秀,两人面庞有八分相似,应该是姐弟无疑。
仇小三离他们很近,静心听曲,眼神暼到女子的眼睛时楞了下,“原来是个瞎子。”他觉着有些可惜了,女子双眼无神,能有一手琴技定然要花费许多心血,只见修长十指从琴弦间划过,高低婉转,十分娴熟。他偏着头想了想,指尖从怀中捻出块二两的碎银子,屈指一弹,“铛”的一声银子落到铜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其他人打赏不过是几文钱,多则十数文,只他一人打赏二两银子,堂中食客纷纷拍手叫好,闲的看热闹,老者眼中闪过丝惊讶,却把银子捡起来捧在手中朝仇小三弯腰道:“多谢公子打赏银钱。”
“不用谢,老丈若是有心的话,可以在奏首曲子。”他摆手轻声说完,继续端着茶杯,却瞥见女子眉间绽开笑意,玉指跳动,清风和鸣曲入耳。不多时小二把酒菜端上来,殷勤侍候左右,显然是见他出手阔绰,不敢轻易怠慢,仇小三道:“你去做事吧,不用在我眼前晃动。”
吃些菜,喝着茶,听着曲儿,日子比在大船上的枯燥时光有趣多了。
从扬州转道沧州,等见了虞秋凤之后他便要回陷龙镇,小妹嵇茹本该去看看的,但碍于身份,自己现在是被朝廷追捕的钦犯,又被武林正邪两道追杀,去了只会平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索性便先不去了,等风声过了再另做打算。
吃菜吃到一半,忽然间酒楼外面传来阵嘈杂的吵闹声,有队六扇门的捕快聚拢在门外,五人,其中领头的是个背剑的壮汉,方脸,蓄着短须,眼中神光内敛,一看就知道是个高手,修为深厚,或许常人感受不到,可仇小三气感尤在,能感应到此人周身有极其庞大的法力流转,煞气更是磅礴,剑下造过不少的杀业。他不经意的低下头吃菜,脸上不动声色,就和其他食客一般无二。
“几位差人,不好意思,本店已经满客了。”小二陪着笑脸,有些为难,那六扇门的大汉虎目扫过客栈,发现却是没空桌,不过看到仇小三时眼睛一亮,对小二道:“我们兄弟远道而来,一路奔波劳顿,你去和这位公子说一声,可否与我等拼一桌,酒菜钱我出。”小二犹豫了片刻还是过了问了,他点点头便大汉招手示意他们过来坐下。
“多谢公子。”大汉长得粗鲁,说话却很是豪爽倒酒举杯就要敬仇小三,他倒上热茶,笑道:“我身体有病,不能喝酒,就以茶代酒敬差人一杯,相逢即是缘分。”
“好一个相逢即是缘分。”大汉放下酒杯大笑,颇为豪爽,就像个江湖豪侠,很是对仇小三的口味“还未请教兄弟名讳。”
“沧州宁二。”他不可能用真名字,随口胡诌了个沧州宁二,天大地大谁知道是真是假,大汉不疑有他,见仇小三报了名讳自然就报了自家名号:“某家燕赤霞。”
仇小三以为自己听错了,复问道:“差人是哪个燕赤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