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等到心焦,心凉,甚至绝望。
待到先锋军过去,穆远的马近在咫尺之时,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也无法维持大长公主的优雅端庄和高贵,直接跳下了马车。
她动作太突然,把打算扶她一把的秋香吓了一跳,也把以保护大长公主为己任的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她自己也心情激荡,膝盖一软,差点摔在地上。
往常这时候,永远有一幅臂膀会捞着她的,不会让她摔到的。
可是今天,没有!
穆远完全没反应似的,还是目视前方,按照机器一般的节奏前行。
没人注意到,他的腮骨鼓动,差点咬碎了牙齿。也没人注意到,他护掌下面的手猛然握紧,差点捏断了马缰。只有芝麻不满的打了个响鼻,感觉到主人的身子一沉,似乎差点飞身下马去接住那道身影,却又强行牢牢坐稳。
那骤然而来的重量,异乎寻常的感情重量芝麻不懂,它那颗巨大的马心并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只觉得那异样害得它马腿一抖,几乎跪了。
作这一匹战马,那真是太丢人了呀。
这个,它是懂的。
于是它又甩了甩蹄子。
而那得得的声音,像是提醒了安似的。她见穆远并不过来,只好快步走过去,直接拦在马前,仰面看他,"穆远"
穆远终于有了反应,他拉住马,低下头。
那一刻,他仿若不食烟火的神祗,俯视众生。瞬间,他与安的地位似乎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他是高高在上,凛然不可侵犯的那一个,卑微爱着的,是安。
不知为什么,他心中有些许模糊的快意却又十足的扎心,千疮百孔,心底不管藏着什么东西都漏得快没了,整颗心都空了。不知道还有什么,能把他的心补起来。
或者再没有了吧?
"大长公主有何吩咐?"他问,坐在马上纹丝不动。
哪怕她是皇族,甚至是皇帝,出行的将军也不必下马行礼。那是国家给予保卫者的最高礼遇和敬意,表示没人能大得过保卫者。
当然,很多情况下在战后会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不找个借口杀掉,就是极厚道的了。
武将就好比凶器,对敌时当然越锋利越好。可若收藏起来就有自伤的风险,胆子弱一点的都要毁了这柄利刃了。
前世,她不就是这么做的吗?
穆远也打过不少胜仗的,尽管没和大夏正面大范围杠过,而是在朝中翻云覆雨,可是拥有兵权,一呼百应,连文官都被他治服,仍然是她这等没有绝对实力的当权者最害怕的。
想到这儿,她的心顿时就软得一塌糊涂。别说责备,只恨不能死在他的马前以补偿。
凌迟啊!
他为什么要遭遇这些,尽管她仍然不确定是她下令这么做的。
"穆远,你要好好的然后,回来。"千言万语,这时候都说不出来,只呢喃着最普通,最没营养的话。
"臣必鞠躬尽瘁,誓死保卫大江。"穆远冷冰冰,硬梆梆,"倘若做不到,愿受军法与国法的处置。"上一世是为她死的,这一世也如此便好。
"不,我并不是那个意思。"安几乎开口恳求了。
可她敏感的意识到周围蓦然的安静,眼角余光发现全大街的人都在观注着穆远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