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在预料之中进行。
当黑衣人潜入钱庄去找掌柜的拿钱票的时候,被隐藏了许久的两个护城司的人偷袭了,一击就中,伤的不轻。
这两人隐藏的极好,连柳若白都没有发现。
但也让柳若白更加确定朝廷老早就盯上他了,这两人潜伏了那么长的时间,也预示着他最后一刻选择是对的。
不论怎么样,他这里的事情结束了,剩余的事情就是他脱离安邑,安安静静地过日子了。
从少年的英气迸发,壮志满怀,到在底层的摸爬滚打、日夜煎熬,终于在绝望的时候,换得了贵人的一把拉扯,然后成了半人半傀儡。
就算这样,他依旧很荣幸,毕竟他终究没有死在安邑城的某个臭水沟里,过着他想要过的生活,掌握着一部分人的生杀大权,这让他很享受,也有一丝淡淡的惊慌。
这惊慌来自那柄刀币。
但是,当散千金以那样一种方式死掉之后,暗藏在心底的那一丝恐慌掩盖了他的享受,他感觉自己随时就是下一个散千金,然后他屈服了,选择了夏平安给他选择的路。
这一次,他又选对了。
喊声渐渐远离南坊的时候,柳若白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坐在椅子上,目光毫无焦距地看着天空飘落下来的雪。像是一个老人,在走过匆忙的人生之后,不知做什么时的迷茫和空虚。
入冬了,这场雪过后,不知安邑城会不会有人冻死。
柳若白遐思的时候,在后背的大堂的黑暗中缓缓地走出一个人来。黑衣人手里端着茶,轻轻地放在桌上,给柳若白倒了一杯。
“伍刹,为何没睡?”
伍刹躬身道:“大人让我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柳若白身子一绷,道:“谁?”
伍刹道:“陆观。”
柳若白冷笑一声,道:“果然是他,他人在何处?”
伍刹道:“先前去了城南,现在回屋了。”
柳若白点了点头。
在散千金被那个剑客一剑斩杀之后,他兔死狐悲地想到,刀币的主人是不是也给他在身边安插了这样的人,于是他开始慢慢疏远原来身边的人,在散千金的旧部中挑中了伍刹。
伍刹这个人不拘言笑,做人死板,在散千金处混的并不好,但是对人还是极其忠心的。当初在收服的过程中,差点被他的人杀死,是他故意留了半条命,用三寸不烂之舌将伍刹说服,后来成了他的心腹。
在罗伍刹成为他的心腹后,开始让伍刹暗中查谁是那个隐藏的死奸,而柳若白第一个怀疑的便是陆观,毕竟这个人他曾经很信任,甚至当做接班人来培养的。现在看来,果然是一样的手笔。
“要不要…”
柳若白看了看天色,听到隐隐约约的暴乱声,低声道:“叫过来吧。”
伍刹迈步走进风雪里,在地面上留下一行脚印。片刻之后,陆观随着伍刹来到了庭前。
伍刹回到柳若白的身边的前方,防止陆观近身。
柳若白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站在风雪中的陆观,道:“陆观,我待你如何?”
陆观怔了怔,道:“柳掌柜待我极好。”
柳若白苦笑一声道:“极好,好到你能随时方便杀死我吗?”
陆观怔了怔,道:“柳掌柜何出此言?”
柳若白道:“今日你去了哪里?”
陆观道:“天寒去城南打点酒。”说着摇了摇手中的酒葫芦,表示自己没有说假话。
柳若白道:“庆丰酒庄吧。”
陆观道:“我喝惯哪里的山叶春。”
柳若白摇头,道:“不是喝惯,而是哪里离钱庄近。”
陆观身子一震,手中的酒壶呼地砸向了柳若白,随即拔出了腰畔的窄刃长刀,飞斩向柳若白。
柳若白挥手,酒壶在他身前炸裂,浓香的山叶春洒了一地。
陆观身子还未靠近,伍刹长剑铮鸣,抵住陆观的刀,两人身影纠缠,在飞雪中对打起来。
“柳掌柜,你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相信我。”
柳若白不说话,静静地看着飞雪中的两人。
“早知今日,我当初就该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