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石不敢深追,反过头来一边斩杀北氐军卒,一边观注战况。
战况与白天不同。
此时好汉们在营地之中,身边多有帐篷栅栏,便不能完全按百人为伍,而是变得有些混乱。
北氐军卒突然从不同帐篷后涌出,在许多地方都能对部分好汉展开包夹,甚至合围。
路小石当机立断,喝道:“撤!”
众好汉居然又一次令行禁止,纷纷后撤,但终有十数名好汉抽身不及,被北氐军卒合攻致死。
又与白天不同。
随好汉追出的北氐军卒,竟是一路直追而来,且营中之敌还源源不断地紧跟其后,看来竟是悉数出动。
镇震、镇巽将士距离敌营本就不远,很快便让北氐军卒冲到了跟前。
路小石一声令下,好汉们驻足回身,杀翻一拔冲得最快的家伙,两营将士则同时如潮急涌,与更多的北氐军卒混战在一处。
这一次,追和被追双方,是真正咬合在一起了。
两营将士人数占优,八百好汉骁勇无比,在混战中渐占优势,但北氐军卒虽死伤无数,却拼命向前,寸步不退。
路小石仍然没有在人群中发现穆尔紫檀,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暗想着这娃娃又起了什么鬼主意,连口袋阵也不要了?
忽地想到一种可能,他心下不由得一紧,抬眼看到的本方优势越来越明显,但心中危险的感觉却越来越浓郁。
他明白了。
“撤!”
他神念遽动,磅礴内气翻卷声间,将数万人的打杀声都给压了下去。
独立营好汉便不多说,两营校督、校尉等也明白咬合住敌军后,便要改成边撤边打的策略,于是纷纷下令。
战况瞬时而变。
两营将士和一众好汉接近两万人,且战且退,而已然不足万人的北氐军卒,却跟发疯似的穷追猛打,双方迟迟拉不开距离。
这让路小石等人拟定撤后再杀回马枪的运动战,一时间竟不能实施。
便在这里,夜色里突然响起震天的喊杀声,其间又杂夹着闷雷般的马蹄声,乱轰轰分不清方位。
路小石飞身而起,在半空中环眼一瞟,竟见着无数的火把从四面八方向这边围来。
他当然听出那些喊杀声全是氐羌话,也当然明白到底还是中了穆尔紫檀那娃娃的奸计。
在那一瞬间,他的眼神并没有出现慌乱,反而突然变得越发明亮,越发清澈,像是冬夜里最亮的星辰。
待足尖一沾地,他立刻再次下令道:“三营听令,不再后撤,全力冲杀!”
声音依旧磅礴浑厚,清楚传到一众好汉和两营将士耳中,身处军阵外沿的将士也看到夜色中的火把,本有些慌乱,但耳中听到殿下这道气势磅礴的军令,便奋而不顾,只管向前。
身处阵中的将士一时还不明白战况即将发生逆转,只觉得先前的优势,是该转化为胜势才对,于是同样奋勇前冲。
至于一众好汉,不管明白不明白,竟是齐齐地表现了第三次令行禁止,纷纷冲进敌群,左砍右挑,势如破竹。
瞬时,北氐军卒死伤陡增,终于开始后退。
路小石一声令下后,便飞身而起,没入北氐阵中,一心要寻着穆尔紫檀那娃娃。
先前一系列念头和随后的战况,换作是其他经验丰富的将领,或许结果差不多,但反应绝对没有他快。
他根本就没有战争经验。
但正是没有战争经验,他便没有选择地动用了江湖经验,不管是绝处逃生也好,还是背水一战也罢,总之朝着一个方向猛跑,总比四处乱撞更容易活命。
寻找穆尔紫檀,当然也是他的一条经验战狼群的经验,只要把头狼斩了,狼群便散了。
只是在数万人的混战中,寻找一个故意躲而不见的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况且四面之敌越来越近,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