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宋九命等人则不安逸,当夜还被郑坚叫了过去,郑重说起霍青城的安抚问题。
安抚王朝人的情绪,更要安抚那些普通氐羌人的情绪。
穆尔元雄为了和王朝决战,将举国兵力都调往白鹿原,但那些普通氐羌百姓,却不知情地留在了各地。
郑坚身在城楼上,便知道霍青城中也有不少氐羌人,甚至知道早先欢迎王师回来的时候,有部分王朝人就开始向那些普通氐羌人扬眉吐气了。
比如那个卖羊肉的氐羌老头和他的女儿,被个王朝人按在灶台边揍晕了过去;比如卖酥油饼的汉子一家人,被四名王朝人打得头破血流……
郑坚面色严肃,道:“如果我们对待氐羌百姓,也和穆尔元雄对待普通王朝人一样,那我们和穆尔元雄又有什么区别?”
宋九命和陈年事不敢擅自回话,垂首静立。
“陛下所言甚是!”
闵高回复道:“但此值战时,氐羌人又阴险狡诈,说不定许多氐羌百姓其实是军人假扮,不可不严查区别。”
“严查区别?”
郑坚摇头道:“难道每个氐羌百姓,你都要上前去问上一问?”
闵高沉默,但面色和眼神中透出的意思,那是该问就得问,当然,也不排除问也不用问,直接杀了便是。
郑坚不再理会闵高,转头看向冉莫,道:“大都督意下如何?”
冉莫回道:“臣谨遵陛下旨意。”
郑坚笑了笑,道:“那你就安排下去,拔一千龙羽军驻守霍青城,维护秩序,保证王朝百姓和氐羌百姓之间,不再发生流血冲突。”
话锋一转,郑坚又道:“霍青城成空城,便让以前诸多军情进一步得到证实,穆尔元雄确实在白鹿原聚集了所有兵马。”
宋九命听得这个话题可以接,马上回道:“陛下明鉴,末将和陈年醋……咳咳,陈神将长期驻守风陵渡,对敌军布置情况早已熟稔于胸,整个北氐兵力,当不低于二十五万。”
闵高紧接着道:“穆尔紫檀部有五万大军,是想作为奇兵,故迟迟未赴白鹿原,则穆尔元雄的兵力,应该只有二十万左右。”
郑坚脸上又露出朴实的笑容,道:“我是执意带了四万龙羽军出来,可加上镇乾、镇兑两营,也不过十四万人马,至于镇坎、镇巽、镇震三营,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或者说能不能到……”
他看着闵高等人,笑道:“我们兵力上不占优啊。”
闵高恢复了温文尔雅,道:“陛下放心,北伐是所有王朝人的志愿,军卒们莫不士气高涨,足以以一挡十,便是百万敌军都不在话下,何况二十万北氐人?”
郑坚笑得更加朴实了,道:“既然如此,副都督就专领四万龙羽军,去把穆尔紫檀那只奇兵给堵住,如何?”又笑了笑,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你在白鹿原西南一片,作好防御穆尔紫檀的准备。”
闵高早对白鹿原战事充满渴望,更想通过这一战为摆设多年的都督府正名,本是担心年轻的皇帝陛下怕兵力不够,而对决战白鹿原的决策产生动摇,故抢先于大都督而回话,结果没想到被年轻皇帝陛下笑吟吟地给套住了。
愿战之人,谁不想主战?
但年轻皇帝陛下再年轻,那也是皇帝陛下,也是金口玉言,大都督又默不作声,他只好暗自郁闷地接下军令。
郑坚再分议了些细事,众人各自领命而去。
宋九命和陈年事仍领自己的神镇营,不必多提,闵高既专领了四万龙羽军,自然跟着冉莫一道而去。
只是让他感觉奇怪的是,冉莫对留守霍青城的一千名龙羽军交待的很详细,比如保证城中王朝人的生活所需,保证霍青城和风陵渡即刻开航渡船,甚至要保证城中的一砖一瓦都不得擅自毁坏,却独独没有交待皇帝陛下说的,防止王朝人和氐羌人之间再起冲突。
一念之间,他本想提醒冉莫,但转念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他自己对氐羌人就没半分好感,哪怕是普通氐羌百姓。
他宣谕接下龙羽军,奇怪一阵后,又回复不能主战的郁闷,只是不管是奇怪还是郁闷,都属于他的难言心事,此便不说。
次日,王师离开霍青城,向着白鹿原而去,向着真正的战场而去。
其后二十多日,王朝大军并无任何意外地一路挺进,终于九月初三顺利到达白鹿原南端。
秋风浓甚。
白鹿原茫茫一片,枯草连天,看着极为荒凉,天空则是团云密布,阴沉晦暗,既无天光,更没生机。
天上地下,肃杀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