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的困境,又怎是一个恨字了得?
城外驻着镇坤营的数万大军,赤乌神骑每日进城巡警,她就算是一步不出大门,也知道这其中的原由。
偌大的杜家,被一把更为偌大的刀架在了脖子上,谁也不知道哪天,这把刀就会落下,将杜家一劈为二。
“薇儿!”
卓伟一直静静地看着杜薇,直待后者慢慢平静下来,才道:“贾东风死则死矣,你应该好好谋划一下,杜家以后该何去何从。”
杜薇惨然道:“还能去哪里,不过是听天由命罢了。”
卓伟摇头道:“恐怕苍天不会给杜家什么好命,否则镇坤营就不会从祝桥镇来到扬城。”
杜薇止声,沉默良久。
卓伟微微一笑,道:“薇儿,我向来相信人定胜天,就像杜家的命,实则掌握在你手中。上次我便与你说过合作之事,其时我并没有逼你,但现在时势却在逼你,你没得选了。”
杜薇欲言又止。
卓伟道:“识时务者为君子,杜、卓两家尽被王朝迫害,你我到底还有什么放不下?难道太祖皇帝那块掉了漆的牌匾,便能护你们杜家周全?你到底有什么不舍得?”
良久,杜薇微微点头,喃喃道:“舍得舍得,既有得方才舍,弃了南海,又能在哪里立足?”
“你担心这个?”
卓伟挑眉道:“薇儿,北氐和西羌不同,且不说国力是天上地下,便是从诚意来说,也并非是我们一厢情愿,而是北氐想与我们合作。不瞒你说,北氐国的军师已经到了王朝,今日桂叔便是去见他,你大可放心。”
杜薇怔道:“常听你们说起军师,可他毕竟只是军师,又不是穆尔元雄亲口承诺,你怎么就那么放心?”
卓伟微微迟疑,道:“具体的事情桂叔才清楚,但我也知道穆尔元雄对军师是言听计从……再者说,我们真的别无选择。”
…………
宋且德别无选择。
知子莫如其母,虽然他尽量避免和宋夫人见面,但既然成了宋夫人的儿子,又哪里能真正不见面?
宋夫人到底感觉到儿子和以前不一样。
宋且德看着宋夫人看他的眼神有了越来越多的怀疑,心中暗生焦急,担心她那些怀疑最终影响了宋家的那些大供奉,动摇了他对宋家的掌控。
更恼火的是宋夫人的族家有位大户,其子在碣山神仙会丧了命,终是不甘不休地想要通过宋夫人讨个公道。
宋且德自然明白,这个公道无外乎就是银子。
按理说他赔些银子也无妨,但他怀疑这是宋夫人和她族家的计谋,想要借此来试探他到底是不是他。
真正的宋祖德是十足的诗人派头,肆意洒脱,若是平时族家开口伸手,他自然毫不吝啬,大手一挥就丢出了银子,但神仙会一事已有朝廷定论,此时族家再开口伸手,则就是讹诈。
宋祖德断然不会答允。
宋且德就只能不答允。
在他想尽一切办法敷衍掉宋夫人后,那位大户竟又向辜郡守告状,要求宋家赔偿失子之痛。
辜郡守客客气气来访过几次,被宋且德以辛劳为名打点后,便没有再来,而大户并不罢休,竟然把状告到镇离营的青神将案上去了。
青神将自然是青胜蓝。
宋且德年幼时在唐歌上见过青胜蓝,但并没有深交,只能以六大家族的情谊为辞,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陈述了该大户的无理和贪婪。
不想青胜蓝虽然深以为然,但却又说要把这事儿真的当回事儿,只有查清了宋家在神仙会有无过错,才能绝了大户的心思,还宋家一个公道。
他要拜访宋夫人。
宋且德当然知道,一个认识他以及被他冒充的人,去拜访本就有些怀疑他的人,这中间的风险实在太大。
所幸唐歌即将开始了。
虽然宋夫人是老家主遗孀,是新家主的亲生母亲,如果意外身逝,绝对不是一件小事,但如果事发时他已在去唐河的路上,那又有谁能怀疑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