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齐站起身来,微笑道:“我们现在得到的,就是我们应该得到的,如果殿下再想给予什么,那便是强人所难。”
路小石怔道:“我……我只是想让你们生活得好一些。”
闵高心想王朝确实待叔家不公,赶紧帮衬道:“叔齐先生放心,闵某将会和郡王殿下一同上折,还叔家一个公道!”
叔齐轻轻摇头,道:“当年先祖驯化赤乌马,那是他心甘情愿,并不觉得谁欠他,作为先祖后人,就更没有谁欠我们。如果殿下和副都督可怜我祖孙俩,就请今夜收留一晚,明日一早我们便离去,绝不再打扰。”
路小石呆了呆,又突然释然,想着自已将祖孙俩视为王朝的宝贝,何尝不是强人所难?于是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尊重先生的意见。”想了想又道:“我还有一事请教先生,千里沼泽是否有路通行?”
叔齐沉思片刻,道:“殿下身手了得,独来独往当然没有问题,但若是问大军能否通往,我可以很肯定的答复,夏天雨多则完全没可能,冬季冰期倒有一线希望,也必然是九死一生。”
路小石点点头,看了看闵高,意思是他还有没有什么问题请教。
闵高替叔齐祖孙俩感到不公是真心的,但同时还有另一个和路小石差不多的心思,即是想奏请皇上让叔家再次驯化赤乌马,毕竟现在的赤乌神骑早就不能保证都是野二代了,和当年的赤乌神骑相差太多。
但听到叔齐和路小石这样说,他却再开不了这个口,稍稍迟疑后也释然了,想着或许闲云野鹤的生活才是仙士后人的追求,实不宜替对方作主。
至于请教之事,他所想的则和路小石完全一样,并没有其他问题,当下不再多说,安排叔齐、叔喜早早歇息。
翌日一早,叔齐和叔喜辞了众人,一路南去。
看着祖孙俩的背影,许吾浪轻声道:“用两条性命去救两条性命,我也不知道值不值。”
路小石沉默半晌,道:“值!对于叔齐和喜儿,我们不能简单地视为两条性命,同时对于秦龙和母勇,我又必须说声抱歉,毕竟他们是为了我才丢了性命。”说罢看向许吾浪,道:“就像许二哥一样。”
许吾浪道:“提到许老二,我倒觉得你也不必说抱歉,他们每个人所做的每件事,都是他们心甘情愿,并不是想换你一声抱歉。在我看来,你好好活着,便是对他们最好的报答。”
路小石挑眉道:“我怎么感觉这话说得特别无耻?”
许吾浪道:“你本来就是无耻的人。”
路小石哑然,随即愤然。。
穆尔紫烟见二人说得不融洽,插话道她担心昨夜之事影响阿爸,执意要回霍青城看看,许吾浪则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他早就想去看看霍青城。
路小石落得眼不见心不烦,向二人说声告辞后便去让兰子君安心养伤,随后领着老张又西去,历经半月余回来,告诉闵高的结论是沼泽绝对不适合大军通行,哪怕是冬天。
又过去半月余,马尔城终于降下了今冬第一场雪。
和镇离营换防的镇巽营在风雪中到了马尔城,神将周旋只是在第一时间拜见了路小石和闵高,其后便和蒋仁品叙旧去了,似乎在他心中,不管是郡王还是副都督,都远远没有老朋友重要。
路、闵二人对此当然并不介意,他们介意的只有一件事,即是如何完成打通七里峡的艰巨任务。
这日戌时,天已黑下。
路小石正从兰子君房中归来,准备和老张斗几句嘴混混时间,不妨闵高默然前来,身后跟着一名宦人。
宦人宣了圣旨,大意是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七里峡竟然没有一点好消息传回京城,朕颇有些失望。
又道天下王朝人的眼光都看着七里峡,能不能收复失地,能不能救江北王朝人于水火之中,全仰仗游骑将军和副都督等等。
路小石和闵高面面相觑,心情郁闷不已。
不想这仅仅是个开头,随后八天,竟每天都有新的宦人带来新的圣旨,语气则一天比一天严厉。
第九天戌时,路小石早早到了闵高处,苦笑道:“副都督猜猜,今儿还会不会有圣旨?”
闵高沉默半晌,道:“实在不行,我就去打个头阵,先把七里峡疏通,至少也要把浮桥架好。”
路小石想了想那夜在北氐军营受到的无名威压,摇头道:“副都督,如果可能,我肯定会让老张和你一道去,但事实很残酷,这个办法断无可能!”
闵高虽没亲自感受过那种威压,但早听路小石和老张说过多次,当下默而不语。
这时,门外脚步声响起。
路小石和闵高均感奇怪,心想今日竟然没有通传,圣旨便到了这里?同时快步向门外迎去。
二人跨出房门便怔住了,因为来人并不是宦人,而是丞相贾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