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公子?”
许随流笑吟吟地说道:“能和不及先生联珠成诗,怎么看也和才疏学浅几个字沾不上边,倒是和学富五车、才高八斗这些词比较相似。此时你既不愿,莫非正是传说中的恃才自傲?”
众人听得许随流张口就调侃,颇有些自己平素来的风格,都是会意而笑,不少人也便催着路小石展现一番。
阮秀秀三女不了解路小石的才华,但此时也听出来人家很会作诗,一来是她们感觉和路小石比较亲,二来也想弥补自己不会作诗的遗憾,竟是比众人还鼓噪兴奋。
卓放翁微笑道:“路小友,来自远方的朋友都相请了,若是再推却,可就失了我王朝待客的风范呐。”
路小石满面惭愧地暗自骂了娘,却也知道无法再推却了,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尽力而为吧。”
说罢他便背负双手,慢慢踱开,与卓放翁等人拉开些距离,原因当然是怕离得太近了,让卓放翁察觉他的小腿肚在抖。
连赤看着眼前的阵势,最初的幸灾乐祸已经没有了,现在倒有些自己和路小石虽然还谈不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也有些你争些气、我脸上也有光的紧迫感,于是也跟着路小石踱开,紧张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山顶又是一片安静,百十双眼睛都看着路小石。
良久,路小石终于轻叹一声,低头看脚下的石头,道:“床……石前明月光。”
众人又暗道起句平平,但和听到先前阿三起句后的心思绝对不一样,毕竟能写出半入江风半入云的人,不是什么婆罗多国人可以相比的。
“疑是地上霜。”
路小石煎熬难忍,终于是猛地仰头看着那轮清月,一气将这几句想忘都忘不掉的诗给念了出来:“举头忘明月,低头思故乡。”
山顶持续安静。
路小石心虚地瞟了瞟,见卓放翁等人微微皱眉,而更多人则是面色疑惑,脸上顿时有些发热。“
“你白!你太白!”
连胖子痛心疾首,忍不住凑到路小石耳边悄声责怪。
“李白?”
路小石惊诧地看着胖子,迟疑道:“李太白?”
“是你太白!”
胖子痛苦道:“押韵是押韵了,可你不觉得太浅白了些?在这些人面前,你好歹也捡几个生僻字用用嘛。”
“好诗!”
卓放翁突然眼生精光,高声赞道。
“乍一听,此诗清新朴素、明白如话,略略一思,却是无比的生动丰富。试问诸位,谁会错将月光疑成霜?这等错觉,岂不正是心中复杂、愁思难去所致?而举头低头两句,更是将思乡之心寓于细微动作之中,将恍惚愁苦之态跃然纸上,妙妙妙,极妙!”
杨尘将手中陶碗啪地摔在石上,激动道:“放翁兄有所不知,路公子正是从域外归来,正是游子思乡啊!”
二人这么一说,百十名人士子莫不觉得有理,而细细再想,更觉得越发难以言状,只觉得若自己再想写游子睹月思乡的诗句,竟是无论如何也越不过这首诗的坎去。
宋祖德看向路小石,眼神中充满崇拜,道:“路公子,这诗可有名?”
路小石听到卓放翁侃侃道来,心中早已澎湃如潮,一边暗自责怪自己不识货,没有认识到人家李太白的诗再白也是好诗,一边念头汹涌,纠结还有一首《赠汪伦》要不要献给大家?
听着宋祖德相问,他愣是怔了半晌,才沉声道:“静夜思!”
“妙!唯夜静易思耳!”
“好诗啊,好名啊!”
“如临其境,如临其境!”
这下不仅是宋祖德喝彩,也不仅仅是卓放翁和杨尘叫好,山顶百十才子都纷纷点头,好评如潮。
“可惜啊可惜!”
一道格格不入的声音在好评声中冒出,语气中透散着嘲讽之意,道:“都说是诗如其人,可今夜偏就奇怪了,这首诗是好诗,可作得这首好诗的人,未必就是好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