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无朝,那些站在王朝顶端的大人物们自然要好好歇息一番,或者在自己那一方宅院中,尽情地享受一下人生之乐。
比如礼部尚书周雪之,起床后就靸着鞋去喂他的那几只名雀儿,好像看着饱满的米粒被名雀儿啄进嘴里,他腹中也渐渐饱满起来。
又比如刑部尚书陶不闻,到花院里溜达了一圈后,又踱到新纳的小妾房中,上演了一出梨花压海棠的好戏。
但也有一部分人仍是早早起了床,正经严肃地收拾一番,便换上常服出了门,比如兵部尚书李梨亭。
李梨亭年近五十,仍是满头青丝,步履矫健,显然是前几十年在军中锤炼的底子还在。
只是他脸色看起来有些差。
这不难理解,毕竟侄儿李尚德被人当街杀死,凶手却逍遥法外,换作任何人都会脸色差。
但没有谁知道,甚至李夫人都不知道,真正让李梨亭脸色差的,不是因为李尚德死了,而是李尚德贴着他李梨亭侄儿的标签死了。
这不一样,很不一样。
清晨的寒士街更显安静,李梨亭的脚步声从青石板上响起,缓慢有力,一直响到贾府门前,才被另一个声音替代。
“李尚书请!”
贾府门人既不是向李梨亭请安,也不是礼节性的邀请,而是直接走下门前石阶,伸手请李梨亭入府。
李梨亭入了府。
他随着门人绕过屏墙,走过环廊,穿过正厅,来到了一座琉璃顶、朱漆柱的凉亭里。
亭里茗香飘袅,坐着十数人。
“李尚书请入座!”
随着一道清朗有力的声音响起,一个年约六十、清瘦矍铄的老者起身,冲着李梨亭含笑招手示意。
李梨亭赶紧还礼,道:“贾丞相请!”说完后又冲亭中那十数人作揖见礼。
一时间,回礼之声随之纷然。
原来亭间都是李梨亭的老熟人,包括户部尚书胡云、工部尚书龚清仁、吏部尚书栗天,以及吏部侍郎刘越、工部佥事陈潜等等。
清瘦老者便是王朝丞相贾东风,他看着亭中众人,含笑道:“诸位都是王朝重臣,国之栋梁,今日老夫请大家一聚,自然也不是为了喝茶闲谈,而是为了王朝的千秋大计。”
众人肃面聆听。
“北氐国又来国书了,呵呵,我王朝太子殿下莫名其妙被害,不但没有抓住元凶,倒让氐羌族人揪住了辫子,实乃国之不幸,国之不幸啊!”
工部佥事陈潜挼须长叹:“丞相所言甚是,其实依我之意倒是简单,不怕他穆尔元雄如何狡诈,只叫我王朝大军渡江北上,一举将氐羌族人赶回草原即可,不过……可惜啊!”
吏部侍郎刘越愤然道:“陈佥事之意,何尝不是我等之意?可那人把持朝堂,更是将神镇营牢牢抓在手中,我等弱躯文职,又有何良策?”
贾东风伸手示意二人安静,道:“驱逐氐羌,收复失地,当然是必行之事,但欲行此事,还须得终了另一事。”
众人翘首注目。
贾东风缓缓道:“立储君,安社稷。”
陈潜不解道:“我王朝现今就一位皇子,储君之位自然非二皇子莫属,丞相之意,可是要我等联名上折,请陛下早日立太子?”
贾东风摇摇头,道:“曾经我也这么认为,但从昨夜开始,我却不再这么想了,也不敢这么想!。”
他略略一顿,又沉声道:“诸位可知,就在昨天夜里,陛下已经制封晋王之子为漠阳郡王了。”
亭中寂静,众人神色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