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阿娘他们早就到了边境,只是阿娘水土不服,生了场病,无法继续前行。林先生便租了个房子,买了个丫鬟照顾她,这个丫鬟十分殷勤妥帖,阿娘见她年纪尚小又懂事,心里就生出了些许怜意。
“先生,不若放这孩子归家去吧。”
林先生微微一怔,看向那丫头,那丫头也是一脸意外,而后连忙低头,表示这不是自己怂恿的。
“你确定?这丫头是被她爹卖掉的。你让她归家,她怕是也没地方可去。”
阿娘愣了愣,不解地问:“为何,我问过她,她说是自家弟弟生了病,为了给弟弟凑治病的钱这才卖的身的。既然家中有父亲,怎么会没有地方可去?”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东华对买卖人口查的很严,官面上只有罪臣家属可以被买卖,一般人家都是雇佣制请人来家里帮忙。但边境天高皇帝远,这规矩形同虚设,林先生才能顺利买到一个丫头。可卖身契什么的,只有交易双方立的私契,没有官府大印,若是交了钱后人跑了,官府是不管的。
这种情况下,为了维护产业的健康发展,就催生出一个组织,专门管这种买卖的售后。所有卖身的人,先是把自己卖给这个组织,然后再由这个组织卖给其他买家。而这丫头的父亲为了能把这丫头多卖些钱,签的是最严苛的契书,也就是和这丫头断绝了关系,连户口都报了这丫头病逝,以后不管这丫头发生什么都和他爹没有关系。
阿娘想放人自然是可以,但是鉴于他爹的契书,就算阿娘放了这丫头自由,这丫头也不再是她爹的女,而是一个没有户口的黑户。
听了林先生的话,阿娘半天说不出话来,看了看丫头低到胸口的脑袋,最终还是把人留下了。
如果只是这也便算了,不过是多一个人同行的事,问题在于,这丫头长得有些好,招了一些人的眼。
有人早就看中了这丫头,准备当作礼物送给上面,就连他父亲卖女签那么苛刻的契书也是这人派人怂恿的。只是一切都安排好了,眼看马上人就要到手了,被林先生碰巧截了胡。
那人也找过林先生想把这丫头买回来,林先生见他举止轻浮嚣张,很不喜欢他,一口拒绝。这人心中不忿,但边境最近外松内紧,他不敢妄动。
好不容易等到阿娘病好了继续上路了,这人终于准备出手。
打听过了,不过是前去南越探亲的一般人家,家境殷实了一些,但没什么特殊的背景。
一入南越,东华的规矩便不再适用,林先生为了安全,雇了一队护卫。这队护卫经验丰富,个个好手,偏偏有个人,喜欢赌钱,这些年挣的钱都输掉了。那个找事的人找了这个赌鬼,许诺重金,只要这赌鬼想办法把这丫头绑了,在野外藏起来。
钱帛动人心,这赌鬼就趁丫头去一旁解手时把人绑了,藏了起来还做了记号,做的人不知鬼不觉。
发现人不见后。阿娘心善,非要去找这丫头,可怎么找也找不到,只能颓然地继续上路。
再说这丫头,被绑后满心恐惧,即希望有人来,又怕有人来。担惊受怕一整天,还是有人来了。
那人蹲下身,很是好奇地解了勒在她嘴里的麻绳。
丫头眼泪旺旺地看着来人,一句话都说不出。
那人啧啧两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小姑娘你运气不大好啊。”说完他又摇了摇头,“不对不对,遇见我,该说你运气很好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