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两天完全没有卢盘子的消息,老庞和他媳妇有点儿慌了,去派出所报案。派出所的民警并没有当回事儿,农民工的流动性本来就强,也缺乏临时居住登记,让所里找人,不也是大海捞针?
所里的民警开导了老庞夫妇俩几句,孩子嘛,青春期,保不齐受点委屈,想不开了离家出走也是常事,外面晃悠几天,兴许就回来了。要是三天后还没见人,所里会和卢盘子居住地的公安部门联系,查一查他的行踪。
提心吊胆了一天之后,老庞忽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电话打到了街道居委会,居委会的蔡大妈一路小跑儿通知到老庞,等老庞赶到居委会,已经过了十几分钟。电话那头的人显然等得很不耐烦,语气生硬的问他,是不是有个叫卢三中的在他那里打小工?
老庞估计卢盘子一定是偷偷跑回了老家,这电话也一定是老家派出所打来的,可听电话那头男子的口音,又不像是老家人。老庞不及多想,连忙说人是他这儿的,可能是想家回去了,忘了带盘缠,自己马上去火车站买票,快的话明早就能到,把卢三中给领回去。
电话那边的男子忽然乐了起来,告诉老庞,别费劲跑一趟了,给所里电汇两百块钱,他们会给卢三中买张回北京的火车票,打电话来只是核实一下卢三中的身份,要不差点当盲流处理了。说完就给老庞留了个电汇账号,最后又笑着问了一句,你这伙计可是够能跑的,你知道我这是哪里?甘肃天水站前派出所。
老庞恍恍惚惚的去了一趟邮局,汇钱的功夫一直在琢磨,这卢盘子犯了什么邪病,一个人跑甘肃天水干嘛去了?自己怎么也记不起甘肃有什么亲戚啊?
三天之后,卢盘子满脸风霜的回到了铺子里,出乎老庞意料的是,本以为这一趟远门还被遣返,没经历什么世面的卢盘子一定是胆战心惊,可奇怪的是卢盘子面色平静,好像只是吃罢饭,出门去河边转了一圈散步,完全没当回事。而且眉目之间隐隐的还有一些心满意足的喜悦之色。
老庞听进了媳妇的劝,没对卢盘子发火,给他弄了点吃的,让他早早休息。之后两天,耐下性子,边闲聊边打听,想弄明白卢盘子到底跑兰州干嘛去了?
可卢盘子要么低头不说话,要么左顾而言他,只字不提。老庞火了,一边拍桌子,一边威胁卢盘子,要是不说就把他送回老家去。卢盘子终于有些怕了,吞吞吐吐的告诉老庞,前一阵子一直做一个怪梦,梦见和几个人组了个摇滚乐队,那梦非常的清晰,每个人的模样、穿着、用的乐器他都记得。
他失踪那天的后半夜,忽然有人敲门,卢盘子开门一看,竟然是梦中见到的乐队中的两个人,那两个人也好像跟他无比熟悉,笑着让他穿上衣服,带他彩排去。
卢盘子一阵兴奋,想也没想就跟着他们走了。这一路上,他让那两人驾着,好像腾云驾雾一般,人都飞到了半空中,不知过了多久,自己脑子一阵的迷糊,就记不太清楚了,但朦胧中好像是到了一个排练场,乐队成员陆续都到了,自己和他们整整排了一夜的曲子。
等自己醒来时,却是在天水火车站的门口,跟人一打听才知道天水在甘肃,卢盘子一分钱没带,也走不了,只有在火车站房檐下忍着。
后来派出所的民警巡逻,发现了他,就把他带回了派出所。他说的话,民警根本不信,都认为他脑子出了问题。卢盘子记得老庞铺子的地址,民警这才给居委会打电话找到了老庞。等到老庞汇的钱到了,民警给他买了张回北京的火车票,他这才晃荡了两天,找回铺子里。
老庞上上下下的看了卢盘子很久,卢盘子的神色真不像是说谎,可他说的这些又怎能让老庞相信?难不成卢盘子真是脑子出了问题?还是让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迷了?
但好在卢盘子平安的回来了,端盘子、扫地、剁馅、看铺子一如平常,老庞也就把疑惑埋在了心里,这铺子不大,却真是劳心劳力。可让老庞没想到的是,卢盘子身上的怪事非但没有结束,反而愈发多了起来。
(故虽天地有失,为人为诫,辄能自反,还归道素。人德不及,若其有失,遂去不顾,致当自约持也。--张道陵《老子想尔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