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剑的回忆里有一些知名企业的倒台,有席卷全球的金融衰退,有城市拆迁,有造假泛滥,有二胎放开,有医闹横行。当然也有科学的日新月异,有技术对于生活的深刻变革。但这些都是未曾发生过的,很难想象它们是如何出现在丁剑的大脑中,即便是信口雌黄,也需要广博的知识储备与丰富的想象力。
之后,催眠师好像有意的作了一些引导,想让丁剑回忆一些跨度近一点儿的内容。似乎也在测试丁剑讲述内容的准确度。而档案材料上大部分批注都是对相关内容的调查和判断结论。显然,丁剑所说的和大部分调查都一一对应,非常吻合。
“局里认为丁剑是一个预言者?”看着看着,我情不自禁的问了一句。而我也有些明白曹队为何背负了这样一个任务。
“事实胜于雄辨,南海那一趟之前,我也不信,咱们那小船在漩涡底下,就要撞上浪墙的那一刻,我信了,深信不疑,也就在那时,我脑子里好象有个声音对我喊,撞上去,顺着浪墙才能盘恒而上。过去我总觉得有些事是命中注定,但现在觉得那是身不由己。”
“老常,你说得对,但丁剑也许不仅仅是个预言者,至少到今日没有能预料丁剑会给我们带来什么。你该注意到了档案里还缺失了很多丁剑的催眠记录吧?那些是我这个级别都不能看的东西,我数了一下,仅标记出来的缺了整整二十三页,天知道丁剑到底说了什么?”
“老常,你对历史比我了解,也一定清楚,预言者恐怕都没有什么好下场,甚至相信这些预言的人最终也都同病相怜。所以收起好奇心吧,再查下去,对自己不好,对丁剑也没什么好处。”
曹队一口气说完,像是心里放下了一个巨大的包袱,倚着亭子的木柱,继续仰头望天,这时有流云拂过,斑斓的光影显得他的神色更加的复杂。
“老曹,那陆炳林你是怎么看?他是不是和丁剑一样,因为东星号或者是魔鬼城,都有了预测的能力?而且从档案上看,陆炳林和丁剑很可能之前就认识。还有魏智华,你觉得他真的还在东星号上?”我把手上的档案收好,小心的放回口袋里,虽说心里已有了个朦胧的答案,但这上面我更乐意听听曹队的想法。
“老常,我记得焕生那小子从前说过,很多著名的科学家上了年纪以后就慢慢相信了神学,反而和科学越走越远。以前,我觉得是因为那些科学家研究到一定程度就会有瓶颈了,毕竟再超前的思想也会受到技术水平的束缚,但现在想恐怕未必,也许科学和神学只是研究一个事物的两个不同角度。我们到三亚后,我和陆炳林聊过一次,问起了他关于进入东星号底舱之后的事情,他什么也记不起了。以我的刑侦经验,他绝不是说谎,是真的记不起了,但我相信,陆炳林也会和丁剑一样,慢慢发现一些巧合的事,然后就会记起一些什么来。”曹队不紧不慢的说了几句,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站起身,走到我的旁边坐下,变魔术般的又拿出一个档案袋递给我。
“至于魏智华,我一直觉得他对整件事情了解的很多,研究得更深,包括对东星号、对蜃海,也包括对陆炳林、对丁剑,只是我们永远猜不透他心中的想法。但我相信一点,当人痴迷于解开心中困扰的时候,一定会充满不理性的冒险精神。特别是当这个人的研究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如果有机会,他也一定想成为具有丁剑同样能力的人,并藉此改变一些东西。”曹队正说着,焕生提着几个饭盒,小雷拎着两瓶酒有说有笑的走了回来。
曹队摇了摇头,嘿嘿的笑了两声,点上根烟,又踱回了亭子的一角。
我迫不及待的打开档案袋,里面好象是一摞观测记录,数据表格一大堆,我一时看不出个所以然,只看到眉角有“苍龙号”的字样,心里明白是那次与我们同赴蜃海的科考潜艇。
当时的每件事都撼人心迫,哪里顾得上想苍龙号的事。只是后来听说苍龙号也安全返航了,亏得曹队还一直惦记,不知道这里头又有什么样的发现?
(木与木相摩则然,金与火相守则流,阴阳错行,则天地大骇,于是乎有雷有霆,水中有火,乃焚大槐。有甚忧两陷而无所逃。螴蜳不得成,心若县于天地之间,慰暋沈屯,利害相摩,生火甚多,众人焚和,月固不胜火,于是乎有僓然而道尽。--《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