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也觉得奇怪,在这个空间里,好像声波会受到煤层的影响,不再是直线传播,估计小雷他们的步话机也是因为这个,我们才收不到信号。”
我上衣口袋里的镇魂铃没有一丝响动,看来声音的问题更像是某种自然现象,与鬼怪无关。如果说山谷中的回声,是地形形成了一个喇叭状的共鸣腔,放大了声音,那我们在巷道里遇到的情况,一定正好相反,但我又实在想不出,到底什么样的地形结构可以吸收声音或是延缓声音的传播。
我忽然想起小杜给我的那台便携式的热成像仪,也许肉眼无法识别的地质结构,在机器面前可以露出庐山真面?我从挎在腰间的皮套里,把那小巧的机器取了出来。
热成像仪像把大号的信号枪,尾部有个五寸左右的显示屏。打开开关,屏幕慢慢亮起来,而屏幕正中,是孙平几乎塞满了大半个巷道的身体,中间是白色的人形,之后浅黄,橙黄,橙红,红色,到深紫色,一层层加重。
我把热成像仪从孙平身上慢慢挪开,却发现原本以为应该是漆黑一片的隧洞里,似乎有一点点的光亮,还一闪一闪的。我有点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连忙调整了一下镜头的景深,向孙平身后照过去。
屏幕上的光点非常的暗淡,不仔细看,只会把它当做是孙平那个白色光斑的残影,而且光点的位置有点飘忽,似乎是移动的,只是移动的距离非常的有限,也非常的缓慢。当我抬眼去看时,那个方向除了深黑的洞壁,什么都没有。
我转过身去,小田也是一团白光出现在屏幕上,离我大概有十几步的距离。当我把镜头再次对准洞壁时,那个方向上出现了两个淡紫色的光斑,几秒钟之后,就瞬间从屏幕上消失了。
我不认为这样一个狭小的洞穴里,除了我们几个,还会有什么生物,而且光斑太小,也太微弱,让我觉得光亮似乎不是从隧道,而是从煤层的缝隙里透过来的。
我放下热成像仪,从包里拿出装着天目水的瓷瓶,拧开木塞,一股淡淡的薄荷味道钻了出来,让我的精神也为之一振。
说来也是好笑,从前家里的这些药剂法器是我们这行儿随身必带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和曹队出去办案,就慢慢不怎么带了,如同这些年琉璃厂那些技艺在身的好把事一样,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只存在了记忆里。
与此相反的是,曹队这样一个坚定的唯物论者,经历了无数诡异事件,却开始慢慢学会接受常人认知之外的事物,甚至开始做那个一直埋在黑暗中的怪梦。不过,现在想想,曹队那个梦的确有点怪异,之前他提起时,我受了周程的误导,也以为是他工作压力过大,再加上遇到太多没有结果,也不能去探求结果的怪事,无法进入深度睡眠造成的。而我此刻,置身在黑暗而狭小的空间,觉得呼吸困难,四肢僵硬,压抑无比,已经可以理解曹队每晚都在梦里这么走上一遭,是怎样的痛苦和绝望。
“老常,你是不是心脏不太舒服?”看我愣在那里胡思乱想着,又拿出个白瓷瓶不停的晃悠,孙平心里有些焦急,问了一句。
“不行让小田先送您出去,这里头可能有点缺氧?装备放在这,我走两趟就带进去了。”
我朝孙平摆了摆手,笑了笑,“老孙,我钻过的洞子不见得比你在老山钻得少哦,我没事,只是想起一些事走神了。你有没有觉得这洞里的温度有点不正常,忽冷忽热的?”
孙平见我神色如常,这才放下心来,艰难的转了下身,把矿灯重新转向前方的黑暗。“老常,您说的对,是有点奇怪,我们也就走进去几百米,估计深度也就二三十米,但冷热交替已经三四回了,估摸温差至少有四五度,以前从没遇到过,谁知道到底是什么造成的。”
孙平说话的功夫,我已经将瓷瓶中的天目水抹到了眼睛上,看了一眼包里的罗盘,指针还算平静,指示着巷道方向是西北偏北一点,但隔上十几秒,指针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会跳上几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静止,这个情况确实有点让人起疑。
(秦穆公谓伯乐曰:“子之年长矣,子姓有可使求马者乎?”伯乐对曰:“良马可形容筋骨相也。天下之马者,若灭若没,若亡若失,若此者绝尘弭辙。臣之子皆下才也,可告以良马,不可告以天下之马也。臣有所与共担纆薪菜者,有九方皋,此其于马,非臣之下也。请见之。”穆公见之,使行求马。三月而反,报曰:“已得之矣,在沙丘。”穆公曰:“何马也?”对曰:“牝而黄。”使人往取之,牡而骊。穆公不说,召伯乐而谓之曰:“败矣,子所使求马者!色物、牝牡尚弗能知,又何马之能知也?”伯乐喟然太息曰:“一至于此乎!是乃其所以千万臣而无数者也。若皋之所观,天机也,得其精而忘其粗,在其内而忘其外;见其所见,不见其所不见;视其所视,而遗其所不视。若皋之相者,乃有贵乎马者也。”马至,果天下之马也。--《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