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还有条路可走,那就是不讲什么道理,大家撕破脸,比比谁的拳头硬,手段毒。吴三自信,赌场里那些小股东们现在是站在向远林那边,但自己真的动狠,不留情面,有一大半还得跑回来。毕竟多赚钱这事儿是个美好的愿景,生死存亡时就没人会顾上它了。
可真这么做,就是和向家彻底决裂,自己如何面对向老爷子的在天之灵?不但没看好向远林,还要和他斗个你死我活,这个决心吴三实在下不了。况且,一旦这样做了,也许场子能留下来,但人心一定散了,也许是最悲剧的结果。
散会后,股东们都兴奋的离开,向远林留下来打算和吴三好好谈谈,但这时的吴三已经想得非常明白,他和向远林之间没有私人恩怨,是发展的理念不同,是原则立场的差异。吴三向向远林只提了一个要求,邯郸的买卖就交给向远林做,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公司从分红利拿出一半来,交给吴三,吴三去石家庄开创新的事业,但都是大家的买卖,利益均沾,哪边有困难,大家都义不容辞的要帮。
吴三还把自己的股份都转到了向远林的名下,向远林有了绝对的控股比例,在管理上更放得开手脚。向远林没有想到吴三是这样一种态度,非常的感动,执意要吴三多带些资金走。但向远林没想到的是,吴三离开邯郸前,去了向老爷子的墓地,带了两瓶好酒,自己喝了一瓶,留下了一瓶。没人知道他在墓前黯然泪下,不能自已,完全没有了杀伐果决的模样。
吴三讲到这里,我们都为故事的过程而惊讶,他又忙着为我们倒茶,曹队却一把拉住他“吴老板,我来我来,你继续讲,向远林这人我还是有点看不上,背后动手脚,鸠占鹊巢,可你就这么忍了?躲了?换做我,自己干不成也得给他搅和黄了。”
吴三拗不过曹队,把茶壶交给了他。
“曹队,我开始的确想不通,总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但我记得向老爷子给我讲过,福之极为祸,祸之极必福的道理。向远林这人,听不进别人的话,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就容易走极端,但他人品上并不卑劣,如果没有利益的纠葛和观念上的冲突,他是个两肋插刀的朋友。我那时离开,其实是知道自己无法改变向远林的想法,愧对向老爷子临终前的嘱托,没脸再待下去了。那时退一步,其实是自己新的开始。”
“吴老板,我想你和向远林真正的矛盾是因为老张的出现,对吧?”此时,我已经想明白了故事的大概,试探着问了一句。
吴三惊讶的看了看我,说道:“老常,你眼光如炬,一点儿都没错,可惜人世间没有后悔药,如果我事先知道结局,一定会做另一个选择。”
吴三到了石家庄,一切真如向老爷子所说,冥冥中,命运发生了根本的扭转,他虽说得简略,但我想,他人生地不熟,孤身一人,在险恶异常的地下世界打拼,其中的苦楚只有他一人清楚,但他能在两三年的时间里,重新建立起自己的领地和产业,也许恰恰是向老爷子那句话给他的力量。
这期间,向远林经常来石家庄看他,在他最初要人没人,要影响没影响的时候,又是出谋划策,又是下场震慑老千,对吴三的关心,简直就好像之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同样,向远林比起吴三,谋略有余,但缺少他的霸气和决绝,邯郸的场子常常震慑不住,总有些人想蹦出来翻天儿,又是吴三经常跑回去帮他平事儿。后来,索性吴三把自己赵少成的本名都给了向远林,反正只要赵少成这三个字在,邯郸地面的各种势力还要给个面子。
直到,老张出现在吴三的赌场,故事的进程才开始真正的改变。
(世伤应位,不拘远近总宜行;应克世爻,无问公私皆不利?八纯乱动,到处皆凶;两间齐空,独行则吉?世动订期,变鬼则自投罗网;官临畏缩,化福则终脱樊笼?静遇日冲,必为他人而去;动逢间合,定因同伴而留?世若逢空,最利九流出往;土如遇福,偏宜陆地行程?鬼地墓乡,岂堪践履;财方父向,却可登临?--刘伯温《黄金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