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文翰见李永水看完了自己写的那页纸,又从李永水手里拿过本子,匆匆加了一句话,递还给李永水。李永水接过本子时,猛地发现本子上多了两根金灿灿的小金条,那一句话是:“永水,你若想保护伍文翰,就替他保留这个秘密,这些金子请想办法换成酒。”
伍文翰笑的时候非常的古怪,笑容也很不自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很久没有笑过,面部的肌肉已经僵硬了。总之,他把两人的杯子倒满酒,和李永水碰杯时,李永水的心里是种说不出的滋味,而且酒也不知为什么变得苦涩难咽。
和伍文翰又干了一杯酒,李永水正琢磨着如何再劝劝伍文翰时,那酒强烈的后劲儿涌了上来。和酒量好的人喝酒,你会觉得自己的酒量也非常厉害,往往还能超水平地发挥,可对于酒的后劲儿往往准备不足,喝得快,过去的也快。
在李永水眼中,伍文翰根本不算是能喝的,也就跟着他,你一杯我一杯的干了几杯。到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喝了六七两酒了,眼睛开始变得朦胧,耳朵开始嗡嗡的鸣叫,思维也变得缓慢无比,人再也坐不住,倒了下去。
李永水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他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昨天夜里自斟自饮来着,想象出了和伍文翰的见面?可他发现自己睡在床上,枕头边上放着两根金条。
李永水讲到这里,再次停了下来,小雷忙着给他酒杯里倒酒,一边问道:“李叔,你能确定那天夜里见到的就是伍文翰吗?”
李永水点了点头,把杯里的酒一口喝了,“我能确定,人和人相交,更多了解的是彼此的脾性,而不是样貌。虽然那人很多方面和原来的伍文翰有了变化,但内心里的东西没变,我能感觉的出来。还有,伍文翰的字我认识,这个也错不了。”
李永水见大江和小雷都张着大嘴,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又从兜里掏出个小布包,一层层的打开,摆在大江面前的桌上。
一根二两左右的金条,奕奕放光,样子显得很古朴。大江拿在手上掂了掂,又把金条翻了过来,他注意到,金条的背面刻着几个小子,还是繁体字,应该是铸金条的时候直接铸上去的,隐约是“合而盛”。
见到这几个小字,大江和小雷心下已信了十分。小雷给李永水点上支烟,又继续问道:“李叔,我记得啤酒厂的何大爷告诉我,那个合而盛的创始人大杨也是投井自杀的,应该比伍文翰早十年左右,而伍文翰手里又有合而盛的字号的金条,会不会伍文翰说的,救了他的是藏身枯井的大杨?毕竟当年大杨投井自杀,也没人看见,只是在井台上看到大杨的衣服。”
李永水摇了摇头,“我和伍文翰的交流只有那么一次,之后,我帮他找到了一些他的书,帮他四处找酒,他再没有进过我的屋,每次来只是远远的站在院子的黑影里,他在刻意地疏远我们之间的关系,他在向我证明,原来的伍文翰已经死了,我明白。所以,很多年来,对他过去的事,对他在地下的生活,对他身体上特异的变化,我都是一无所知。这一点老杜最清楚。”
在一边一直没有说话的杜子辉向李永水点了点头,他的面色阴沉,说起话来有点不太连贯,看来并不适应长期的退休生活。
“我是七五年时回的厂子,回来之后,李永水就找到我,把伍文翰的事告诉了我。起初我是不太相信,这个故事太耸人听闻了,但李永水把金条、伍文翰留下的那页纸都给我看了,我才慢慢相信。我在李永水的院子里和李永水一起见过伍文翰很多次,第一次见面时,他就在墙下的阴影里,他看到我,能感觉到他很激动,很想要凑近些仔细看一看,可他克制住了,就站在阴影里一动不动。李永水和我邀请他进屋喝点酒,我知道他听明白了我们说的是什么,但他犹豫了一下,朝天发出两声动物般的嘶吼,酒也没拿,一步就蹿上了墙头,转眼就不见了。”
“但我确认,他就是伍文翰,除了李永水说的理由外,第一次见到他,我就注意到他前胸上别着一个全是锈的主席像章,那个像章我认识,是我们第一辆农用小卡车下线的时候,我送给他的。那个像章很特别,当年生产得非常少,我是拖了要好的战友才搞来一个。那时候,我们都觉得伍文翰是第一辆汽车下线的功臣,我才把这个像章送给了他,算是个纪念,伍文翰也非常喜欢,从没有离过身。”
(牺牲之享,羔雁之荐,古之礼也。且古之君子,非不知情之忧喜、声之哀乐能动天地、能感鬼神。刀杌前列,则忧喜之情可知矣;鹰犬齐至,则哀乐之声可知矣。以是祭天地,以是祷神明,天地必不享,苟享之必有咎;神明必不歆,苟歆之必有悔。所以知神龙见,丧风云之象也;凤凰来,失尊戴之象也;麒麟出,亡国土之象也。观我之义,禽必不义也;以彼为祥,禽必不祥也。 -- 《化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