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小范的色彩感觉如同一台机器,对于一般人的肉眼而言,对色彩的分解能力的极限也就是几千种不同色彩,但在小范眼中的世界则完全不同,一个别人看来只有简单颜色深浅与明暗的差异,在小范看来则是丰富无比,就好象有无数的色彩在跳跃。而到画纸上,就成为了细腻而充满活力的笔触,精致传神的细节处理方法。如同小范说的,他所看到调色盘上也许有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种不同的色彩。这在旁人看来无异于痴人说梦,但看过小苑作画过程的人,则不会有任何的质疑。
总之,在蒋承志看来,小范就是一个天赋异禀的人,他的遥视能力一定还存在着,只不过绘画的学习,让他发现了更多的不同常人的能力,而他自己也在努力地尝试着隐藏和保护自己的能力,所以在鲁美的休学也许是小范计划的一部分。
蒋承志的一番话,让我们面面相觑,谁也无法插进话去,曹队看蒋承志停下了回忆,连忙岔开话题,问他小范到底是为什么下了矿井,出事前是不是也经常下去?矿井下的事情有没有和蒋承志聊起过?
蒋承志摇了摇头,说他并不是很清楚,但矿难前几个月,矿里的领导找过汤老师帮忙,汤老师下过一次井,后来小范也下去过,但去了几次就不知道了,他在学校排的课不多,时间很自由,但出事前确实在学校里很少出现。小范这个人自己的事情和想法很少跟其它人交流,当时自己又是个学生,更不会了解到多少情况。
但蒋承志觉得汤老师和小范的下井,一定与矿工们在井下作业时的发现有关。而矿难后,汤老师四处搜集扶余国,高句丽的碑石拓片,可能也与矿难有关。但具体是什么,蒋承志从来没有听汤老师提过。
见我们几个人有点失望的神色,蒋承志又挠着黑白参差的短发,仔细回忆了一下,补充道:“曹局长,我记得当年小范有记日记的习惯,只是他记的方式和一般人不同,不用文字,而是用绘画的方式。但他的日记从不给人看,上学时我曾经看过一次,好象是小时候的看图说话,又象是连环画,但画儿是用素描方式完成的,非常的写实精细,还配了文字的说明。小范每天写完,就会把日记本锁在抽屉里。他在矿井失踪的那一天,应该不会带日记本下去,如果能找到他留下的日记本,应该会有不少有用的线索。”
曹队点了点头,蒋承志的想法固然不错,但时间过了快二十年,要找到当年小范的日记,又谈何容易?
“小蒋,你再想一想,最近一段时间,你周围有什么反常的地方,比如,接到陌生的电话,碰到什么陌生人来找你?”曹队问起这话时,想必是准备结束对蒋承志的询问。没想到蒋承志很认真地低头想了一下。
“陌生人和电话倒没有,但我大概三个月前,一连半个月,总是反复做同一个梦,梦见自己来到了一座还没有盖好的空旷大楼,到处堆放着各种各样的工具和建筑材料,可自己并不知道为何进到这楼里,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蒋承志似乎意识到自己讲的,可能与案件没什么联系,不安地抬头看了看我们,见我们都听得很认真,这才又继续讲下去。
“可走在那栋楼里,我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象有人一直在背后注视着自己,可转过身去看,又什么都没有,反正就这么一直在楼里走。后来,后背会突然有一种刺痛感,象是热油溅在皮肤上一样,人就一下惊醒了。”
“但这个梦我连续做了两个星期,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可做了几天之后,人的情绪变得很糟,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后来几天,很害怕,只有夜里挺着,坚持不睡,但哪怕短暂的睡一会儿,都会做那个梦。过了几天,甚至在白天,人打盹的时候,也会做这个梦。人都快被折磨疯了,最后几天时,梦里的我变得非常狂躁,去砸梦里一切可以砸的东西,好象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让内心的恐惧有所减弱。”
“那时,还会有一个奇怪的声音,从这栋楼里一个深黑的地下室里传出来,好像是喊我进到地下室里,说我进去了,一切就都明白了。梦里的我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敢下去。但又过了几天,一切忽然就结束,梦没有了,声音也没有了,背后的烫伤感也没有了,人慢慢恢复了正常。那一段,我请了两个星期假,去上班时,体重足足减了五公斤,不堪回首啊。”
听了蒋承志的话,我忽然意识到,这不寻常的梦会不会是几个自杀案之间的共同关联呢?蒋承志背后的刺痛感会不会又与刺青有关?就不禁脱口问道:“小蒋,每一次做梦,背上是否都有同样的刺痛感?可否让我们看一下你的后背?”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恒也。——《道德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