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山一带在地质上属于非常年轻的地壳板块,地质活动较多,所以有丰富的地热资源。而鄱阳湖是个因为多条水系汇入长江而形成的淤积湖,湖本身是不断变化的,在先秦时期,湖水面积并不大,汉代时,枭阳城遗址还在现在的湖心,说明当时的鄱阳湖非常狭长。鄱阳湖面积的大幅扩张实际在唐宋时期,北宋年间水面面积最大,那时真是八百里烟波浩渺,一望无际。但到明清时,由于长江河道的变化,再加上手工业的兴盛,用水量大增,鄱阳湖水面又逐步缩小。
所以现在鄱阳湖底应该与周围的地质情况类似,也会有地热温泉的存在,而且在压力作用下,地热温泉很可能会从湖底的地壳薄弱处涌出,在湖底形成一条地热河。这条地热河会不断的变化,因为受到上层江河汇入水量的影响,那么,在这条地热河里,是否会存在一个与湖中完全不同的生态环境?而寄居在地热河里的生物也就会因为河的移动而移动。
总之,我想要了解的就是,究竟在较高温度环境里,是否会存在淡水发光生物,比如,曾茜之前提到的不可能出现在鄱阳湖中的淡水发光水母。
听完我的思路,曾茜久久没有说话,沉默了半晌,她告诉我,她会马上去查资料,一有结果会马上联系,说完就挂了电话。曾茜的效率我还是放心的,现在要做的就是寻找更多我们之前忽略的线索。
下午三点多时,老陈和郭馆长一起来到招待所,告诉我们,那个黄老先生联系到了,我们现在就过去找他。
在老街的一个茶馆里,我们见到了黄老先生。这茶馆倚建在一条清溪旁边,白墙青瓦,木格重檐。对岸林木葱郁,远处就是淡雾微笼的庐山,小街上并不见什么行人,是个非常清幽的所在。
黄老先生六十出头的样子,精神矍铄,身板硬朗。他热情地与我们握握手,看得出,他从前是个长期在船上的船工出身,皮肤有些黝黑,手很有力道,布满老茧。
黄老先生之前已经了解了我们的来意,客气地给我们几个把茶倒上,又掏出烟来,一人给我们敬了一根。开始慢慢讲了起来。
八五年时,老黄还是县运输公司的职工,他工作的那艘船是一条三千吨的驳船。出事的那天,是夏天最热的时候,已经在船上呆了快三十年的老黄,记忆中,还从来没有遇到这么难熬的夏天,轮机舱里不到十分钟,浑身衣服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他们的船白天跑了一趟武汉,当天卸了货就返了回来,船过九江时,已经入了夜,但想到再有一两个小时就到家了,老黄还是很高兴,就来到甲板上吹吹风,看看夜景,顺便抽上一支烟。
那时正是鄱阳湖涨水的季节,湖面平静,但四周除了能看到自己船上的光亮,漆黑一片,连熟悉的湖岸线上的灯火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平时即便是夜晚,总有些水鸟在湖中飞过,可今天不知怎的,一只都看不见。而潮湿闷热的空气像一堵墙一样,压得人喘不上气。
老黄侧着耳朵听了听,无尽的黑暗中,只有自己船上发动机的轰鸣声,再没有一点声音,好像周围几里再没有其它船只。这个时间,是鄱阳湖水运的旺季,运瓷的,运茶的,运布的,运煤的,船只即便是入夜,也应该穿梭不止才是,这还不到九点,怎么连个船影儿也见不着了?
老黄扔了烟,匆匆跑进驾驶舱。他总觉得心头沉甸甸的,自己在鄱阳湖上走了不知多少趟船,周围从未像今夜一般的陌生,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船长趴在桌上已经睡着,两个船员也是睡意朦胧的正聊着闲天。老黄抬眼看了一下驾驶舱里的时钟,并不是他想象的九点多,时钟的指针已指向了十一点半。再一看仪表盘,老黄的头嗡的一下,指南针正有节奏的跳动着,好像有人拿了块磁铁在仪表盘旁晃着。
两个船员也发现了异常,惊慌的问道:“老黄,怎么十一点多了,我们这是到哪了?”“别问那么多了,柱子,你快下去,让发动机先停下来。”老黄说完,匆匆从驾驶舱出来,从旁边的旋梯爬上了驾驶舱顶。
驾驶舱顶上,驾着一个探照灯,老黄拧开了探照灯开关,一道亮得刺眼的光柱笔直地射了出去。平时的夜里,这探照灯在水面能照到一两公里以外,但今天,光柱在四五百米远的地方已经模糊不清,好像那里有一层厚厚的浓雾,把光线吞噬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