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出山了,应该马上就到土仑那个道口。我还以为又象上回梁教授那案子,你得睡上个两天,还好还好。”曹队边说着,边把他的大茶缸递给我。
“怎么样,大家都还安全?”我对昨夜所发生的一切依旧记忆模糊。曹队在我身边坐下,我这才看到,张猎户,小蔡,焦二,小段我们一起进山的队伍,还有几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都坐在不远处,关切的看着我,我朝他们笑笑,继续听曹队讲我失去意识后发生的事情。
曹队接到我的飞鸽传书后,在张猎户的带领下,摸黑去了我标注的位置,大约走了三四里地,看到了隐约的篝火,和三个已经疲惫异常的年轻人。曹队上前一问,果然是那几个失踪的大学生。
原来,这六个人进山的第一天晚上,就撞上了鬼市,结果一进去,镇里有个大戏台,其中两个学生像中了邪一般盯着看,再也不走了,另外几个人一方面身体疲乏的要虚脱一般,另一方面也是真的害怕了,就从镇子里跑了出来。
几个人一商量,不敢丢下那两个人不管,天亮后又进山去找,但一无所获。这四个学生还迷失了道路,结果晚上又撞上了大雾和鬼市,这一回,又一个留在了里面。
出来的三个人发觉,白天无论怎么走,似乎都是绕着一个大山沟在打转。而晚上,从山沟里冒出了雾气,他们就要躲着走,生怕再进那镇子。躲了两天,大学生也发现了规律,就是绕着鬼市的灯光兜圈子,鬼市便追不上,但如果直着跑,无论跑多快都会被雾气吞掉。但指南针失灵,又没有向导,三个人在山里已经转了十几天,干粮吃光,就捡些野果蘑菇充饥,曹队再不发现他们,估计就饿死在山里了。
不过,这三个大学生被困了这么久,还是有些发现,他们曾走到一个断崖,断崖下十几丈就是山谷的谷底,谷底有一个两丈多高的巨大山洞,黑乎乎的也不知有多深,但在洞口全是一堆一堆的白骨,有人的,也有动物的,密密麻麻,一直延伸进洞,也不知有多少,令人不寒而栗。大学生们不敢久留,匆匆逃开,但他们知道每天的大雾就是从这谷底漫生上来的。
而焦二那边,接到我的纸卷,就不断放出信鸽,保持着和曹队的联系,在决定转移宿营地时,碰到了跌跌撞撞找过来的小蔡。当小蔡把我们的遭遇、我的推测以及最后的选择告诉了焦二,焦二想了很久,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在雪青腿上拴了绳子,另一头系了我的镇魂铃,让它飞越山谷,而目标是曹队那边,中间一定会从鬼市附近经过,他也明白雪青拽着镇魂铃也一定飞不远,只要能引开鬼市的注意就可以了。
等到曹队他们汇合过来,天色已渐渐亮了,迷雾开始消散,曹队,张猎户,焦二,小蔡又返了回去,找到我和那三个学生。焦二还是坚持又走了一段,再离我倒下两里多远的地方发现了雪青的尸体。
我努力的站起身,走到焦二的身边,焦二蹲在地上,身边的鸽笼里是一动不动的雪青,另外的笼子里有受伤的青眼和另外两只,都疲惫的趴着。焦二见我过来,从兜里掏出镇魂铃交给我,说道“你没事就好。”
我拍拍他的肩膀,很多感激的话反而无从说起,只好问他“还有一只鸽子呢?”“小砂眼昨晚飞出去后,再没回来,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家,没事,它认路的本事是最好的。”但这自我安慰的话怎么听都让人有点心酸。
小砂眼在我们离开林场镇的时候也没有回来,焦二把雪青的尸体埋在了土仑岔口。曹队回到北京后,不知从谁那里找到了一只退役下来的森林黑,送给了焦二,焦二就一直还叫它雪青。林场镇的丁所长第二年如愿退了休,专门安排小蔡来找了一趟我,在一大推土产里有一本他后来搜集到的老县志影印本,里面记载了常祖常炎亭主持建四座开明兽石像的故事,县志还特别提到石像边上有一座石碑,上面阴刻了“混沌界”三个字。
我和曹队把搜救经过汇报给姜队的第二年,湖北省政府就在神农架设立了自然保护区,而土仑那里专门设立了护林队,不再允许任何民间科考队进入。三年后我在一张报纸的角落里看到一条不起眼的新闻,神农架林场镇发现了几座明代石雕像,重修后又矗立在了古盐道上。那几个遇险的大学生每年都会来一趟我家,其中一个毕业后去了社科院,后来成了中国上古神话研究的专家,还有一个留学去了美国,在生态保护研究上卓有成就,这也算是机缘所致吧。
关于混沌兽,我回到北京后,就开始搜集关于它的史料记载,想搞清它是否具有改变时空的能力,它又和玄门有什么关系,它是通过什么操控人的心智,而产生集体幻觉。但令我失望的是,并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神农架的密林里确实存在着很多独特的生物体,在这一次的搜救中我们也偶有发现。我是个坚定的万物有灵论者,完全不同的生态系统内,如果这些上古神兽是真实存在的,那它们对当今的生物学,遗传学都会产生巨大的影响。有时想,混沌兽藏匿在北纬三十度线上,这本身绝不可能是个简单的巧合。
(梅村补记:常爷一族在巫祝五姓中的地位问题我确买无法准确的回答。但鬼道一门并不是孤立存在的,也有融合和发展,比如,脱胎于两晋的仙道,虽一直被定义为道教一支,但反而与鬼道的联系更紧密一些。诸君若想了解别具一格的思想时代-魏晋南北朝,可以参阅一下江山先生的《门阀风流》,他自正史,我途野道,有个印证,也算借门稍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