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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那么努力为什么? 5(1 / 2)

 这次真的不是有意,槐山之行又一次被推后。2007年农历新年这一天,一场突如其来的感冒彻底压垮了徐小青。

再醒来时已经是大年初二的早上,混白一色的病房,输液管里滴答着的透明液体,让徐小青恍如隔世般的皱起了眉头。她虚弱的向床边看去,好在看到了吴城树,一种莫名的安心袭上来,整个人像是卸下了所有的重量。

“四哥。”声音几乎是哑的,说出话后连着气管都扯着疼了一下。

“我在。”吴城树凑过来,手掌抚在女生的额头上,轻声:“你发烧了,现在在医院。”

记忆一点一点的回归,最终击败模糊的意识。发烧?徐小青彻底想起来了。过年前一天,她在商场里出了汗,出来后冷风一吹就感觉到身上有些不舒服,这段时间被吴城树强制性的锻炼身体,徐小青的体制已经没有从前那样弱,当时她脑袋里就产生了一个意识:心想,如果自己病了,是不是就不用参加初三的家宴?

回家的路上,这才只是一个想法,当吴城树把那只手表戴到自己手上,那一丝被珍爱般的幻觉压下来,当时的一念,便成了发泄的唯一途径。

徐小青深夜里开了窗,自己穿着薄睡衣临窗站了足有半个小时,鼻子开始发堵,嗓子也似乎被什么东西揪着,她才确定,自己是真的感冒了。

当时的执念只有一个,她可以借口去医院打针,逃避那一场家宴,但她没想到,这一病竟然重到需要到医院抢救的程度。

“高烧40度,到医院来的时候已经不省人事了。”周澜湘一边给徐小青喂清粥,一边心疼的叹着气。“过年那天市里的一个加工厂爆炸,医院急救室里到处都是受伤的人,你那时烫的就像个小火炉,城树因为医生的怠慢还发了脾气。”

“是啊,少爷有挺多年都没发这么大火了,我当时可真给吓着了。”刘妈立在周澜湘身后,想起吴城树当时的表情,心有余悸的样子。

“是我不好。”徐小青艰难的发着声音。

“傻孩子。”周澜湘摸着小青没有血色的脸颊,真正想说的是,这样的城树才像是正常人,有喜怒哀乐,把所有的心思表现在脸上,不再是曾经被人谈及色变的怪物。

初三早上,徐小青照例在睁开眼时见到了吴城树,她有点意外,艰难的问了句:“你怎么在这儿?”

他反倒没明白小青的意思:“怎么了?”

徐小青这次感冒非常严重,扁桃体,咽喉,上呼吸道和支气管全部肿痛,声带几近失声,说话时要十分费力,才能发出勉强能够让人辨识的音色。饶是这样,她还是艰难的发出:“家宴”,两个字。

吴城树起初没懂,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才明白徐小青的意思:“爸妈在家就行了,无关紧要的人,不需要在意。”

徐小青更加不解,无关紧要的人?明明是要结婚的对象啊?她急切的想要表达什么,却被吴城树冷色制止:“别说话了,好好养着。”

连日来,徐小青的胃已经吐得神经性紊乱,除了清粥几乎吃不下任何东西,导致她只要做十分费力的动作,就会惹出一身虚汗。刚因为心急说出一整句话,此时明显觉得眼前昏花,就真的依言靠回去睡着了。

连护士什么时候来打针都不知道,转醒时吴城树依旧坐在她面前的沙发上,似乎在接电话,半梦半醒见听他说:“替我向程伯父道歉,另外,小青的事不要和程家说,他们家二女儿也在附中,我怕小青受影响。”

徐小青不知道这句话是梦还是现实,只觉得再醒过来时,吴城树正在看书,好像刚才并没有接过什么电话。

吴城树见小青醒过来,靠向她问她“饿不饿”,小青实在没什么胃口,轻轻摇着头。吴城树告诉她,她刚刚又有点低烧,现在可能是药效发挥了,最好不要再说话,如果有哪里不舒服可以用笔写下来告诉他。

小青徒觉眼眶有些潮润,想起刚到舅舅家住的时候,自己得肺结核,董向莲怕她传染给孙以真,便把她送回到外婆家修养,那时候她高烧又咳嗽,也是这么迷迷糊糊的不清醒,但只要一睁开眼,就能看到外婆坐在她身边碾杏仁,杏仁能止咳,碾碎了加冰糖熬成粥特别好喝。

后来外婆去世了,她每次咳嗽都会把杏仁放在鼻子底下闻一闻,她每次都觉得,闻过杏仁之后,感冒总是好的特别快。其实只是她自己不肯承认,淡淡的杏仁味儿对她的感冒影响并不大,闻到杏仁的味道,会让她想到外婆,心里就会被温暖,病才会好的快一些。

小青突然很怀念外婆身上的杏仁味,她坐起来,在纸上写了一句话,吴城树看了一眼,抬起头问她:“想吃什么样的杏仁?”

小青用手在面前比划了半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比划了什么,那边吴城树却拍拍裤子上的褶皱站起来:“明白了,等我一会儿。”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徐小青看着门前他消失的地方,顿了顿,不由别过头望向窗外。心里想,这是不是就叫做予取予求呢?

吴宗玺黄昏的时候来看徐小青,进病房的时候便看到吴城树在她的病床边鼓捣着什么,他没在意,走进去跟徐小青打招呼,三句话后便出言讽刺:“感冒竟然也能住院,真长见识。”

徐小青明白吴宗玺话里的意思,她之前说自己不想参加家宴,吴宗玺肯定看穿了她的把戏,但徐小青此时又有着几分底气,毕竟自己现在病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吴城树一边把碾好的杏仁和进粥里,一面挑起一边眼皮瞧男生:“你很闲吗?用不用找点事给你做?”

男生立即收敛,连说自己忙得很,不仅被父亲勒令多学一门外语,还准备自修经济学课程。他在吴城树面前瞬间被秒杀的样子惹得徐小青低头忍笑。

吴城树弄好的杏仁粥,徐小青竟然吃了大半碗,还想再吃吴城树却不让了:“慢慢来,胃会受不了。”

吴宗玺一直以为徐小青的病是装的,这会儿看到她遍布青紫针孔的手背,不禁有点骇然,趁着吴城树走出病房,凑上来问徐小青:“你还真病了啊?”

徐小青白他一眼,庆幸自己喉咙痛,不用与他费口舌。

男生却自顾自说起来:“程安筠今天也没来,最主要是程如彤被四叔放鸽子,脸色一直不太好,她要是知道四叔是被你拖住了,肯定会来追杀你。”

听到“拖住”这种词眼,徐小青本能的想反驳,无奈喉咙疼的厉害,只皱皱眉表示抗议,便再没说别的了。心想,吴宗玺现在越来越呱噪,根本不像她最初认识的那个淡定少年了。

徐小青一直到初六才出院,房间被周澜湘大变样,床上的被褥都是新的,刘妈头一天晚上就在砂锅里熬了一锅补汤,直熬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徐小青在全家人的注视下直喝了三大碗才算过关。

一切像是都恢复了原样,徐小青避过了一场“家宴”,代价是牺牲掉了在吴家的第一个春节。

回家没几天,就迎来了高一下学年,对于徐小青来说,这算是一次转折,因为她像个奇迹一样,从六班直跃进了一班,开学那天,梁芳一边握着分班表,一边绿着脸和大家说。

“大家要相信奇迹,我们班这次直升进一班的同学就有四名……”包括徐小青在内的所有学生,都像是过夜的白菜一样蔫怏怏的没精气神。

班会过后,吴宗玺、沈让、许璐和徐小青各自拿着自己的课桌,离开了拥有半年缘分的高一六班,穿过长长的一段走廊,站到了高一一班门口。

“自己找空安置。”一班班主任姓林,是个微胖的中年男人,不管是学生还是其他老师,都称呼他老林,因为吴宗玺和沈让上学期自主转班,所以老林对这两个人还带着脾气,许璐和徐小青入学成绩都不好,像老林这种目光里带着筛选功能的,自然不把二人放在心上。

四个人毫无脾气的坐到了班级最后,徐小青其实挺喜欢这种开场方式,对徐小青来说,没有什么特殊印象的开场白最是轻松自在,没想到自习结束后,徐小青就被老林点了名。

“哎,后转来的有一个艺术生是不是,谁啊?”老林的话如同一声惊雷,把全班同学都雷到了。大家不可思议的向四周搜寻,目光来回的在后排几个人身上打量。

徐小青慢慢把手举起来,表情像个白痴。

老林像是遇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对徐小青笑了一下:“我还是第一次带艺术生,有什么事咱俩多沟通。”

徐小青尴尬的“哦”了一声,她前排的几个女生,很受不了的摇着头收回了眼色。

到一班后,徐小青和许璐自然成了同桌,吴宗玺坐在她的右手边,两人中间隔着一个不宽的过道,即便距离拉近,交流依然还是靠着短信。许璐在一班里有挺多认识人,一些初中认识的同学下课后都来后边向她打招呼,许璐又是八面玲珑的性格,中午吃饭的时候,已经被一群女生围在中间去向食堂了。

徐小青依然是个“独行侠”,虽然一个宿舍的四个女生都聚在一班了,她好像仍然是那个不合群的人。

不过,令徐小青奇怪的是,寒假过后,吴玛丽似乎变了一个人,竟然比徐小青还要孤僻。这种孤僻并非体现在女生天生的“独来独往”特质上,而是周围人对她若有似无的冷寂。

“你知道过年的时候,市里有个电子工厂爆炸吗?就是她家。死伤那么多,仅赔偿就得倾家荡产。”体育课时,徐小青帮许璐去搬跨栏器材,听到许璐这样说。

徐小青挺震惊,过年期间自己也在医院里,经常听见那些爆炸事件的伤者家属在走廊里哭,现在听说是与吴玛丽相关的事,只觉得心中苦涩。

当晚回到宿舍的时候,一个和吴玛丽长的相像的女人坐在宿舍里,徐小青本能朝吴玛丽的床铺看了一眼,她面朝里躺着,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同学,我和玛丽谈一点事,麻烦你先到别的宿舍待一会行吗?”这个和吴玛丽长的很像的女人,这样对徐小青说。

徐小青放下书包,好脾气的从宿舍里退了出来。对面唐敏佳宿舍的门敞着,许璐和程安筠都在里面,徐小青不得不走进去。

“这人是谁啊?”

“玛丽妈妈,劝玛丽休学,可能是要到别的城市去避难。”许璐低声说,瞧她的样子,似乎很避讳什么似的。

徐小青对班级里的八卦向来都是自动屏蔽的,这时却也敏感的察觉到气氛里的异样,程安筠一直没说话,她和六班没有什么交集,只因为和许璐一块儿走出来时,唐敏佳让了她们一句,才被迫进到陌生的宿舍里来。

程安筠不是没有教养的人,但她现在的表情实在称不上是善意。徐小青不明所以,眼看程安筠要离开,唐敏佳里面的床铺里,飘出一个淡淡的声音:“你们告诉她,避得了人避不了鬼,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休想逃避责任。”

说话的人是李妍欣,徐小青还没听懂她这番阴阴柔柔的话是什么意思,那厢程安筠已经激动起来:“这和玛丽有什么关系,她爸爸已经为此坐牢了,大人的事怪不到她身上。”

李妍欣从床铺上坐起来,冷着眼睛瞧程安筠:“她爸的事和她没关系,那我爸的事也和我没有关系吗?”李妍欣这句话阴森又尖利,话音刚落玛丽的妈妈从对面的宿舍里走了出来,她应该是听到这句话了,但一双眼睛隐在太阳镜里,看不清神色,似乎在宿舍里落了一眼,又似乎毫无停顿。转瞬就离开了女生宿舍。

程安筠立刻回了宿舍,许璐想要跟过去,前者将宿舍门“砰”的一声关上,是一个隔绝的动作。

许璐动作慢下来,下意识的拦住徐小青:“让她俩说说话吧,咱们去楼下买点吃的。”

徐小青一直在云里雾里绕着,便跟着许璐下了楼。

“李妍欣的爸爸也在这次爆炸伤者之列,听说伤的不轻,后半生都得残疾,她爸去玛丽家工厂工作还不到三个月,试用期没过,保险也没有,据说她妈妈已经回老家筹钱了。”

许璐道出李妍欣失控的真相,紧接着又叹了一句:“前几天我还觉得她是世界上最幸运的女孩儿,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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