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正四年(1576)10月3日,京都。
织田家的要员和重臣们,在秋收结束后便纷纷率军上洛。十月伊始,京都已经是大军云集。织田信长本人还待在歧阜城没有过来,茶会的筹备工作正在村井贞胜、丹羽长秀的安排下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其他先到的大名也就获得了一些难得的闲暇时光。
“可算是把你等来了,盼星星盼月亮,真不容易啊!必须罚酒一杯!”池田恒兴、羽柴秀吉和佐胁良之三个人轮流给前田利家敬酒,把后者灌了一杯又一杯也不罢休。
“这都几杯了啊,不能再喝了。”前田利家皱着眉头摆手道,“待会我们还要去迎接明智殿下呢,喝醉了怎么行?”
“阿犬,你怎么回事啊?以前你不是最爱喝了吗?”池田恒兴有些不满意地嚷嚷道,“不是都叫着不醉不休,拼命给大家劝酒的嘛!不是值班前都敢喝得酩酊大醉吗?怎么现在现在束手束脚的像个女人一样?”
“就是就是!”佐胁良之也在一旁帮腔道,“哥,喝就喝个痛快啊!这才喝没多久啊,你每次都不肯喝,到底什么意思嘛!看不起兄弟们嘛!”
“哪有,哪会啊?”前田利家笑着解释道,“这不待会真的有正事吗,咱们不是要去接明智殿下呢吗?不能闹太过啊。”
“犬千代,你…”池田恒兴还要再说,羽柴秀吉却先开口给前田利家解围道,“好了,恒兴、藤八,你俩也别闹了。人家犬千代都是大人物了,比以前成熟多了。倒是你俩,现在还是没大没小的。”
“那也不能忘了兄弟啊!”佐胁良之一边胡吃海塞一边抗议道,“你看看人家红叶,不比咱们厉害多了?我们要出去疯,永远都陪着的!还一直惦记着你们!”
“那红叶这次不是也一杯都没喝!”羽柴秀吉指了指雨秋平的酒杯,“你们咋不说他。”
“哈哈哈,刚才没注意。”雨秋平忽然开口道,“说起来,我也好久没见明智殿下了,不知道他最近过得怎么样。”
哦不,是她。
傍晚,当明智光秀来到二条城西边的城下町时,却发现说好的来迎接的一伙人,只剩下了雨秋平一个。
“前田大人被劝酒劝醉了,池田大人和佐胁大人也喝得酩酊大醉,羽柴殿下就把他们扶回去了。”雨秋平笑着向明智光秀解释,“所以只剩我一个了。”
“不必如此,在下又岂能劳费诸位殿下亲自来迎接。”明智光秀翻身下马,向雨秋平恭敬一礼。雨秋平看到这里,就明白明智光秀估计又在两个人格里混乱了。一个是彬彬有礼的儒雅武士,一个是内敛羞涩的女子。
“你好像没怎么显老,还像年轻时那样。”雨秋平忽然压低声音轻声道,刻意没让明智光秀身边的侍卫听见。明智光秀愣了一下,神色有一些迷茫,但是片刻后就反应过来,厚厚的白粉下泛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红晕。
“谢谢。”明智光秀同样压低声音道,“红叶,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了,光秀。”
明智光秀把部队城外的兵营安顿好后,就跟着雨秋平来到了雨秋平在二条御所的屋敷拜访。雨秋平特意把他的侍卫们全支走了,房间里只留下他和明智光秀两个人,好让她少些顾虑。明智光秀告了声抱歉,就去了趟洗手间。等她回来时,脸上敷着的厚厚的白粉已经卸去,那绷紧的束胸带也被摘掉了。乍一看,就像是一位穿着丈夫武士服的普通武家女子一样。不过,她那精致到让人难以移开视线的容颜却让她注定不会普通。
明智光秀看了眼雨秋平,发现后者正愣愣地盯着自己看,脸色一红,便垂下头去。雨秋平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匆忙致歉。
“太久没见你的素颜,有些不习惯,实在是不好意思。”雨秋平有些尴尬地抿了口茶水。
“我也好久没有素颜见人了…”雨秋平无意的话却勾起了明智光秀的哀伤,后者叹了口气,低声道,“兄嫂自去年过世后,世间知晓我秘密的人便只剩下母亲。母亲因为腿脚不便,这些日子过得也不容易,真是心疼她。”
“你才是真的不容易呀…”雨秋平看了眼女子微红的眼眶,低声安慰道,“这么多年来,你吃了不少苦吧。最近过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