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将至,日渐寒冷的不仅是天气,也有人心。天气冷了,等到来年开春,还是会暖和起来。人心寒了,是否还会再次热起来呢?
至少穴山信实会的,因为他已经重复这样的流程不知道多少遍了。
“虎松,你吃完了的话,就先出去把昨天教你的剑道再练习一遍吧。”井伊直虎把筷子搁在了碗上,朝着井伊虎松沉声道。后者立刻十分听话地一鞠躬,站起身来退出房间去。
不过,在关门前,他有些疑惑地看了眼坐在桌案边的井伊虎松和穴山信实。他毕竟不是当年那个单纯的小孩子了,他也逐渐察觉出,穴山信实晚上只要有空都来和他们母女二人一同吃完饭,是有原因的。
而穴山信实眼睁睁地看着气氛变得尴尬,虎松也被赶了出去,立刻意识到这次又不妙了。他有些木讷地咀嚼着嘴里的米饭,半天都没有把饭咽下去,就是不断地嚼着。
之所以原来气氛融洽的饭局会变成这样,是因为就在刚刚,井伊直虎提起了井伊虎松的元服礼。她说,虎松没有父亲,不知道该找谁来替他主持元服,不知能不能请到雨秋平。
而穴山信实则有些没过脑子般地接了句话道:“为什么不给虎松找个父亲呢?”
“穴山大人,我的意思已经够清楚了吧,还请您不要再提起这些令人不快的事情了。”井伊直虎正襟危坐,严肃而有些不满地对穴山信实说道,“您还要我说多少遍呢?虎松很喜欢您,我也觉得您是个好人,但是我们的关系仅限于朋友,到此为止了。”
“为什么啊,井伊夫人?这到底是为什么?你为什么一直不肯答应我?”穴山信实看到井伊直虎把话说得这么绝,也是有些恼怒地反问道:“我之前向你表示,你说你不喜欢去鲸屋的男人,我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去过鲸屋一步!后来我再向你表示,你又说男人应该以建功立业为重,不该执着于儿女私情,后来我立下大功,在仕途上平步青云,你还是不肯答应,说虎松还小!现在虎松都要元服了,我向你表示,你还是不肯答应?这又是为什么?为什么我苦等了你十年,你却始终不肯答应我?”
“我不可能答应大人的,我也不想吊着大人。每一次拒绝,我都说明了这一点。”井伊直虎已经面色冰冷地摇了摇头,“大人别再为了我苦等了,不值得。您都已经30了,其他武士早已娶妻生子,您这样蹉跎光阴没有意义。”
“井伊夫人你还说我?我是30了,可是你都34了啊!男人就算六七十也都会再娶妻,可是女人过了20又有几个能嫁的出去呢?何况你都要35了!”穴山信实正在头上,居然也忘了年龄是女人的禁忌,直言不讳地答道:“你就不为自己着急吗?”
“这不是穴山大人该操心的事情。”井伊直虎脸上也是腾起了一抹怒色,沉声驳斥道。
“你就真的打算一辈子不嫁人了?就为了你那连正式夫妻都没做过的婚约对象守一辈子寡?”事已至此,穴
山信实索性破罐子破摔,把自己心里多年以来气恼的事情一口气骂了出来,随后便气鼓鼓地瞪着井伊直虎,想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
然而,井伊直虎听到穴山信实骂完这段话后,却突然平静了下来,刚才的怒色也消失不见。她深吸了几口气,十分淡然地低声答道:“没错。我是井伊家的女人,这辈子都会是井伊家的女人。虎松他也是井伊家的嫡长子,未来会继承井伊家的家业。穴山大人,还请不要再耽误时间了。”
“我又不要你改姓,我又不要虎松跟着我姓穴山!我只是想陪着你啊!”穴山信实嚷着嚷着,说到委屈处,自己却突然呜咽起来,“我只是喜欢你,看你一个人拉扯虎松不容易,想给你做个伴,想给你当丈夫,想给虎松当爸爸啊!这都不行吗!我跟你们姓井伊也可以啊!”
穴山信实突如其来的离经叛道之语让井伊直虎一时语塞,竟然不知道该接什么好,泪水也忽然充盈眼眶。她嘴上冷淡,可是穴山信实这十年来为了他们母子俩的付出,她又怎会不清楚?又怎会对十年来几乎朝夕相处的这个傻男人一点感情都没有?
“战国的女人,终究是身不由己啊。”
她叹了口气,淡淡地吐出了这句话。随后犹豫了片刻,低声开口道:“如果我…”
然而,她这句话还没说完,门口突然想起了虎松的声音。
“穴山叔叔,龙子姐姐来找您,说是殿下有令,让您赶紧过去召开评定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