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无论是北边的退路,还是东边的退路,都已经被牢牢封锁了,没有余力的浅井军甚至连组织突围的能力都没有了。足轻们无奈地发现,这一战的结局,居然要比之前的高宫合战还要惨烈。那一仗虽然也是被六角军以多数兵力击溃,但是不远处就是佐和山城,溃逃的部队逃入城中坚守,六角家也无可奈何。
而这一次,他们深入南近江腹地,四周所有的退路都被封锁。部队一旦在这里被击溃,将难逃六角军的追捕。大军就只有化整为零,看看能不能有运气好的逃跑几十里跑回北近江。而失去了几乎全部成建制部队的浅井家,也将在未来的几个月内无力作出任何抵抗,北近江的各个城池都只能任由六角家攻取了。
浅井家作为大名的历史,可能就要结束了。
申时初刻,浅井长政的马印处。
“殿下!您先撤吧!”一个侍卫眼看全军都要宣告崩溃,明白此战已经绝无幸免之理。“殿下您不能死在这里!您回不去的话,浅井家就真的完了!”那个侍卫高声喊道,“这里还有一百马廻众骑兵,一定可以保护大人突围的!大人快向东逃近肥田城,然后再往北逃回北近江坚守!”
一石激起千层浪,意识到局面已经无法挽回的马廻众们和家老们纷纷劝浅井长政离开。
“殿下,您要是被抓住了,我们就真的全无幸免之理了!”一个老臣急急地劝道:“您快点逃回小谷城,再召集一波农兵死守,我们还是可以撑下来的!”
看到浅井长政满面通红,一句话不说,周围的人又劝道。
“实在不行,就和先主公一样,逃到越前朝仓家避难!先主公可以再次振兴浅井家,主公你也一定可以的!”几个马廻众侍卫劝道。
浅井长政不甘心地摇了摇头,死死地盯着六角义贤的本阵——那里还有1000精锐和200马廻众骑兵。
“殿下!别干傻事,突击马印没用的!”几个侍卫急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这仗殿下已经打得很好了!不要不甘心啊!该撤就撤啊!”
“我跑了,你们怎么办,全军怎么办?”浅井长政喃喃地说道,眼睛却一刻没有离开过六角义贤的本阵。
“我们会想办法逃回去的!化整为零,拼了命也会逃回去的!”那个部将急道,“殿下你快走,我们一定奋战到最后,为殿下争取时间!殿下逃走了,我们才逃!”
“殿下!别犹豫了!快走!”几个马廻众将领不由分说地召集马廻众集结,然后狠狠地在浅井长政的马匹的屁股上刺了一剑,受痛的马匹发了疯一样地窜了出去,向着东边的队伍间隙出跑去。浅井长政回身还想大喊什么,却来不及止住马匹。他顺手抓住插在地上的马印,想借机减速,却是一把把马印扯了起来。一百马廻众骑兵紧跟其后,掩护着家督向着肥田城突围。
此时,六角军本阵内的众人,正看见浅井长政的马廻众簇拥着浅井长政的马印,向着东边逃去,抛弃了他的军队。
“哦!弃军潜逃了!”六角义贤嗤笑道,“还以为你这小子多有胆色,到了关键时候还不是和你父亲一样是怂包!丢下还在抵抗的军队自己逃跑了!”
“追!马廻众200人都去追击!把贤政那小子给我抓回来!”六角义贤大手一挥,早就整装待命的六角军马廻众立刻绝尘而去,直奔浅井军骑兵。
“而且,逃跑也就算了,你还打着马印逃跑!”六角义贤放声大笑,看着那在风中摇曳的三盛龟甲菱,“这不是靶子么!生怕我们的人找不到你么?连你父亲都知道,逃跑的时候要砍倒马印啊!哈哈哈…”
浅井军军阵中。
“殿下,殿下他跑了!丢下我们不管了吗?”浅井军的足轻们看到那面马印一溜烟地向着东边的肥田城跑去,几乎难以置信。
“不要多嘴!殿下是去叫救兵了!不是弃军潜逃!”雨森清贞厉声喝止道,双眼却没有离开那面马印,“都给老子拼死抵抗!掩护殿下!”
“都给我拼死抵抗!不准撤!”矶野员昌此刻也是双目尽赤,“殿下是我们浅井家的希望,必须掩护殿下撤离!死战到底!”
虽然浅井军的将领们极力弹压,可是主帅突然撤离,依然给士气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各个战线上的浅井军足轻都无心抵抗,节节败退,六角军乘胜追击,一举把浅井军的阵线撕裂。
浅井家马廻众逃到肥田城边上时,城头的天野景德连忙指挥留守的人打开城门,让浅井长政进来。然后又拼命关上了西城城门,将六角家追兵堵在门外。六角家马廻众商议了一下,立刻向着北门绕去,打算封堵浅井长政逃回北近江的路线。
片刻后,还没等六角家追兵反应过来,肥田城的南门就打开了,一百骑兵这次没有打着马印,向着东南一路绝尘而去。
“这次倒是学聪明了,知道不能打着马印逃跑了啊!”六角义贤哈哈大笑,“不往北边逃回本领,倒是往南边逃,倒是有些胆色!不过,也逃不掉的!南边也是我的地盘啊!”
两百六角家马廻众发现上当后,立刻绕着城市转而向南,紧追而去。
“贤政,你终归是太嫩了。根本不明白,什么叫做兵法的奥义!”六角义贤放声大笑,“一切都在我的谋划之中啊!”
“一切都在你的谋划之中。”野良田北边战场的雨秋平此刻,正无比崇敬地看着身旁的松下轻乱,“半兵卫,你当真了不起。”
“红叶过奖了。”松下轻乱云淡风轻地一笑,双眼关注着南边的战局。
“不,没有过奖。”雨秋平神色坚定地摇了摇头,郑重地对着松下轻乱拱手一礼:“算无遗策,运筹帷幄。我敢断定,半兵卫你将来必定——”
“不下孔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