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人,去催促六角家快点列阵!我们都要等不及了!”浅井长政喊道。随后,两三个传令兵就跑到了六角军阵前,高呼着催促对方列阵。“六角家的武士们,快些列阵!我们浅井家,等到你们列阵完了再和你们一决高下!”
“嘿!嘿!吼!”浅井家足轻们用大吼回应着主帅的万丈豪情。没有人再提议提早突袭,而是期待着决定着两家谁才是近江霸主的堂堂之阵的到来。
“死到临头了,还想着堂堂之阵。”六角义贤看着面前趾高气扬的传令兵,和几百米外因为主帅的行为而士气高涨的浅井军,冷笑了一下。“秉持义理和光明的人,从来取得不了天下。想赢,就必须运用黑暗的卑鄙手段。”
“城下町被点燃的那一刻,我的两支伏兵就已经出动,直奔野良田而来。”六角义贤翻身上马,向前一指,恶狠狠地说道:“你们已经是一群死人了!”
午时七刻,六角家列阵完毕,野良田之战的决战,正式拉开序幕。
六角家4000人的本阵就设立在文禄川向着东南流去的那个直角边的岸边不远处。而后藤贤丰和蒲生定秀的备队都有2500余人,各自向着东北前压,腾出空间,以避免背水列阵的尴尬。而六角义治的2000人,则处在文禄川转向东北方向后的河岸东南,在六角家本队西北两三百米外,竖立起了自己的马印。
浅井家则在六角家的东北列阵,浅井长政的本阵三个备队3000人距离六角义贤的本阵大概有五百米,双方已经可以遥遥相望。浅井家的先阵是矶野员昌和雨森清贞。矶野员昌在东,雨森清贞偏西。矶野员昌部1200人对阵后藤贤丰2500人,雨森清贞部1400余人对阵蒲生定秀家2500人。由于后藤贤丰和蒲生定秀两军人多势众,浅井长政担心先阵支撑不住,又在矶野员昌东边留下了大野木茂俊的700人,支援矶野员昌。在矶野员昌和雨森清贞两队的后方,本阵的前方,留下了远藤直经的700人和阿闭贞征的800人作为第二阵。
而赤尾清纲的1500人和海北纲亲的1500人,则留在了浅井家的右翼,对阵六角义治。
随着两军先后响起了战鼓声,六角军和浅井军的先阵开始出击,矶野备和阿闭备对上了后藤备,雨森备和大野木备对上了蒲生备。两军足轻间互相拼杀,因为正面战场不宽,并不能完全展开部队,六角家的人数优势无法发挥出来。
吉助是矶野备的一个足轻头,此刻,他正在一线奋战着。他是在浅井亮政时代之后出生的人,自从他记事起,浅井家就一直被六角家摁着打。家里人每每提起南近江的两家亲戚,都是羡慕不已。南近江因为屡战屡胜,每次出征时,随队的足轻都有机会在浅井家的领地展开乱捕,抢得盆满钵满地回去。而北近江浅井家的足轻们,则每次都要在战场上狼狈逃窜,自己的家乡,也会遭遇六角军洗劫。母亲为此老是埋怨父亲,说是好端端的为什么搬到佐和山城来,还不如在六角家过得自在。
吉助的两个哥哥,一个在和六角军作战时战死了,另外一个在保卫自己的农田不让六角家劫掠时被人砍死了。母亲从此之后不再抱怨了,但是每次吃饭的时候,桌上总会多摆两个空碗筷。这样的家庭,在浅井家和六角家的前线处比比皆是。和那些混日子的足轻,服从兵役也就随便跟着捅两枪,打赢了就抢劫,打输了就逃跑的足轻不一样,吉助一直渴望着跟着矶野大人奋战,向六角家讨回两个哥哥的血债。
虽然,无论哪家大名统治,他们农民都是在土里刨食,收受剥削,天下争霸的事他们从不关心。但是吉助却打心眼里希望浅井家能够打败六角家,不想让杀死自己两个哥哥的六角家统治近江。
可是,自从老家督屈辱地向六角家求和后,吉助就再也没有找到这样的机会。浅井家不得不多征收一部分粮食,来交给贪得无厌的六角家。六角家的武士们平时路过佐和山城,也总是毫不客气地到城下町里胡作非为,浅井家的人却只好唯唯诺诺,千好百好地奉承他们。这憋屈的日子,吉助算是过够了。
终于,他等到了出头的那一天。据说浅井家那位英武过人的少主继承了家督之位,向六角家宣战了!吉助兴奋不已,没有等到上头的征集令,就瞒着父母开始准备竹麻甲和长枪。等到佐和山城被六角家包围,吉助也站在城头奋力抵抗,杀死了两个敌人。他优秀的表现被军目付记录下来,在追击战开始之前被提拔为足轻头,带着几个城下町西町的伙伴一起跟随矶野大人出战。
终于,在野良田,他们追上了六角家——而且对面的人数似乎不必他们多!吉助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他知道,他讨回血债的机会来了!他让北近江人扬眉吐气的机会来了!他一举成为武士让两个哥哥瞑目,让父母欣慰的机会来了!
“干死那帮南方佬!”吉助高呼着捅出手里的长枪,被六角家对面的那个足轻挡开了。不过这不要紧,吉助还可以捅第二次,第三次…整个矶野备的战线上,有着数不清的像吉助这样满腔怒火的足轻,他们高呼着不断进攻,把面前六角家的足轻想象成自己的仇人。对面的后藤备显然没有预料到这样高昂的战意,一时间竟被人数比他们少的矶野备压制了。
吉助抓住机会,猛地一拨枪杆,拍开对面足轻的长枪,使劲向前一刺,长枪刺入了对面那个足轻的腰腹,刺破了竹麻甲。那个足轻口中吐出一口鲜血,哀嚎了两声,不甘心地倒了下去。
“吉助大哥干掉一个人!”“好样的!”后方几个没能挤入第一线的足轻们兴奋地喊好,吉助也更加激动,挥舞着手中的长枪,不断地突刺着,在骑马武士的引领下,将面前的几个六角军足轻逼得节节败退。整个后藤备的战线都在矶野备的猛攻下而动摇了。而此时,大野木备也试图向着后藤备阵后迂回,人数充足的后藤备匆忙腾出人手向着东北防御。
两军的弓箭手躲在阵后,一刻不停地抛射,掩护着前方攻击的友军。
而两军的辅兵躲在战兵后边,不时把受伤的足轻拖回阵后包扎抢救,还将本阵内的箭矢和长枪一趟一趟运到前线,以备弓箭手取用和足轻们更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