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权,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殒冷冷的看了一眼随后出现的少年,强自压下胸中的不适感,表情又恢复了平日的冷硬疏离。
“哎呀,我既然败在了你的手下,自当遵守诺言。可我们原本说好的只是我替你处理那些你不方便处理的跳蚤,可是现在你把这么大一个麻烦丢给我,我可是十分为难呐。”
“你想怎么样?”
“哎呀,哎呀。果然还是少主最了解我。”
天权一边说着,脸上的笑容不仅十分灿烂,就像是个亲切无害的孩子。而他的声音,竟然也十分软糯,透着一股慵懒讨好的味道,仿佛在祈求他心心念念了好久的糖果。可若是仔细看他的笑容,却会发现那一抹明朗可爱的笑容里藏着的全是嗜血的邪气。
殒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却一点儿也不为所动,反正微微眯起了眼睛。天权的可怕之处,这世上恐怕再也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但也正因如此,天权反而是他手里最好的刀。
“哎呀,别生气呐。你也知道,自从我来了以后,下手实在狠了些,唬得那帮跳蚤谁也不敢乱动了。这都差不多快一年了,算来算去也就祁苏那事儿勉强让我活动了一下筋骨。偏偏你又护着她,不让我动她,祁飞那小子又是个废物,我筋骨都还舒展开他就没气儿了。”
“这祁氏上下能撑到让你舒展开的也只剩下那么几个人了。”
殒听了天权的话,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这小子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而且还一肚子坏水,看他今天这幅架势不知道又瞄上谁了。
“可不是,冥楼那帮人里头也就祁茵那个女人能陪我过上几招,可是那女人成天总爱躲在房里不愿搭理我。其他那几个老头,别说跟我过招了,压根连人影都见不着。这不正巧少主给我找了这么个大麻烦,不如就陪我过上个三百招,就当做是我替你收下这么个大包袱的报酬?”
“正巧?你今天来我这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么,难道没有祁苏这一茬你就不会来了?只不过刚好碰上了祁苏,你这见机行事的算盘倒也打得不错。”
“嘿嘿,算盘打得再好不也瞒不过少主你的眼睛。既然少主早就知道了,那就不用再多说了吧。”
天权说到这,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眉眼弯弯十分可爱,眼中却突然闪过一抹寒芒。
“律先生今天带回来一个女子,名字叫做靳妩,嫣娘将她调教的不错。”
“哦?能得少主不错二字,那想必是极好的,可千万不要令我失望呐。”
天权听了殒的话,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野兽,兴奋的连眼睛都仿佛射出了一股绿莹莹的幽光。话音还未落,天权人却已经到了王府的高墙下。
“你玩归玩,可千万不要弄坏了她,我还留着她有用。”
殒朝着天权又加了一句,可是话还没说完,天权已经不见了,也不知道他究竟听没听见。
煜都城外方圆百里之处,有一座宁静祥和的小村庄。村庄的东边有一处不起眼的小院,一名须发皆白慈眉善目的老者正有说有笑的教几个孩子念书识字。
一只雪白的信鸽悄无声息的飞进了院子,站在窗边发出“咕咕”的声响,老者的右耳微微动了动,面上笑容却丝毫不变。
“孩子们,今日的课就先上到这里吧。”
孩子们听了老者的话一阵欢呼,嬉笑着与老者道别,然后陆续离开了。
孩子们走后,老者走到窗边取下了信鸽腿上的字条,随后把字条卷起握进了掌心,字条瞬间化作了飞灰。
老者将信鸽放回了天上,回到房里脱下了乡间的粗布衣裳,换上了一身青衣长衫,站在桌旁写下一张字条贴在了院外的木栅栏上。
“先生出远门一趟,勿念”。
将一切都收拾妥当之后,老者不急不缓的步出了院落,回头满意的看了一眼干净整洁紧紧有条的院子,然后顺手带上了院门。院门合上的瞬间,老者的身形却已经消失不见,只有一道青色向着皇城的方向掠去。
于此同时,律和靳妩二人已经来到了一条繁华的正街上,街道两旁林立各种各样的酒楼铺子,铺子前挤满了大声吆喝的小贩,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含羞带怯的小姐领着丫鬟站在胭脂水粉的摊子前挑花了眼,粗布青衣的老仆蹲在菜摊子前讨价还价,无人问津的小贩正卖力的吆喝着。
靳妩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自然觉得十分新奇,一路上左顾右盼的,都快走不动道儿了。律却目不转睛的一路向前走去,最后停在了一家叫做通宝银号的铺子前。
铺子里只有三两个客人正低声和掌柜说着什么,二人径自穿过正堂,从侧边的一扇小门进了后院,掌柜只瞥了二人一眼便低下头继续招呼着客人。
铺子看起来不大,穿过小门后却是别有洞天。门后一小院,院中一石亭,亭中一残局,石亭四周种满了盛放的紫鸢尾。小院三面各一间小屋刚好围住中间的鸢尾花田,院子虽不大却打理的井井有条,甚是清幽雅致。
院中只有一名老仆正在浇花,动作有些迟缓,耳朵似乎也不太灵光,直到律和靳妩走到他的身后,他才察觉到有人来了。老仆转过身来,看见律便问了一声好,有些疑惑的看着靳妩。
“你就在这里安心住下吧,东厢和西厢你随意选一间,我就住在北面,有什么需要就吩咐通叔。”
律对靳妩说完,低头对老仆耳语了几句,通叔看了看靳妩,微微点了点头,问了声姑娘好。
靳妩左右看了看,最后选了东厢,老仆接过她的包袱和两把兵器,便去收拾房间了。靳妩在院子里绕了一圈,越发觉得这院子布置的十分巧妙。虽然前院是正街,可是这后院却十分清静,可真是个闹中取静的好地方。
“这里是?堂堂的祁国太傅就住在银号的后院?”
靳妩越想越觉得奇怪,忍不住问了出来,律听了她的问题,只是微微一笑。
“多年前,陛下倒确实赐了我一座太傅府,可是殒小的时候常常发生意外,陛下便特意安排我住在宫中方便照顾,那座府邸也就一直空着。
后来殒渐渐大了,又接掌了祁氏,我便搬出了宫中。可是那府邸委实大了些,人多眼杂反而不便。
所以我便奏请景帝把那府邸收了回去,置办了这么一处院子,虽然地方小些,可是一则方便,二则清静。”
“可是这银号人来人往的,又地处闹市之中,岂不是更加人多眼杂?”
“这银号是殒的地方,一般人进不来。而且不过是个歇脚的地方,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平时有通叔替我照料着也就够了。”
靳妩微微点了点头,听律这么一说倒也合理,总归不过是个落脚的地方,地方大了,难免便须得许多下人打理,反而人多眼杂。这么一座小院,反倒简单清静。只是堂堂一朝太傅,连个府邸都没有,景帝竟也允了,看来这位景帝倒是个开明的帝君。不过也是,祁国百年,一生只有两位嫔妃的帝君也就他头一个了。
“你。。。”
靳妩听了律的话,脑中似乎有灵光一闪而过,似乎十分可疑,可是她又有些迟疑,不知道律会不会据实已告。
“还有什么,想问就问吧。”
“你在祁国多少年了?”
“殒五岁的时候我就来了,如今算起来,也有十五年了。”
“十五年。。。十五年前你就是这般模样吗?”
“什么意思?”
“你现在看起来不过就是个三十出头的中年人,那么十五年前。。。”
“十五年前,我就已经是这幅模样了。”
“什么?。。。那你。。。你不是普通人,我真的没有猜错。”
“你的确没有猜错,我不是普通人,你不是普通人,嫣也不是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