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唱歌的!我会的是唱歌,要不要我唱几句给你啊?!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
厨房间,胡宇正在和萧晓对吵。
“……”
“还有!凭什么每天都是我来做早饭?明明你自己会,为什么还要我来做?”
“因为做早饭是女人做的事情,而且现在我是在养你,而且我现在还忙着!”
“你睁着眼说瞎话,你不忙的时候也是在指使我做这个做那个。萧晓,地板脏了,来拖一拖。萧晓,咖啡洒在桌布上了,你帮我洗一洗。萧晓我肩膀酸了,你帮我揉一揉,我是你的女奴吗?”
“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要像母夜叉了,我现在真忙着。”
胡宇见势不对,连忙掉头就跑。
这一天,像往常一样,胡宇每天早上把寄居蟹一样的萧晓从蟹壳,也就是她住的客卧拖出来给他做早饭,而他自己则在电脑前吭哧吭哧地干活。但今天早上,也不知道怎么了,面对从厨房冒出的黑烟,胡宇再也没能像往常一样视而不见,而是冲进厨房一顿狂吼。
结果……
结果就是换来萧晓的一顿反吼。
这是胡宇没料到的。几个回合之后,他决定鸣金收兵。因为和萧晓对吵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尤其是女流氓的脾气爆发以后,把他的屋子拆掉都是有可能的。
见到胡宇灰溜溜跑回去的背影,萧晓好奇心倒被激起来,她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你到底在忙什么?你不是马上要出去和王雨晴约会了吗?”
“就是啊,就是因为要和王雨晴约会,所以我昨天晚上安慰好你就睡了,而且还调好闹钟,八点钟起床,然后做做运动,精神抖擞地去见她,然后我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么?”
“我忘了今天还有篇稿子要交,他们还等着收稿呢。”
“呃……”
“小说的选题叫《谁的爱情不作死》,拜托,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这种陈词滥调有什么好写的?”
胡宇趴在电脑桌前悲痛欲绝。
“我来帮你写吧!我小时候作文可好了!只是因为天生丽质,嗓音又好,误入歧途做了歌手这一行……”
萧晓站在边上跃跃欲试。
对于自身认知的幻觉,这方面的天赋也是萧晓所独有的。
门突然被敲响了。
胡宇和萧晓两人正在互相长吁短叹,转而面面相觑。
“方吗?”萧晓问。
“方你个头啊!这么急得像投胎一样的人不会是他!”
来人是姗姗。打开门,她看也没看萧晓,就直冲冲地向胡宇走来,其气势和姿态活像胡宇欠了她整整八辈子的债。胡宇刚想本能地拿起靠垫护住自己,姗姗已经“蹭蹭蹭”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
“胡宇!我问你个问题!”
“好……好。”胡宇哆嗦着说。
“你是一个作家吧?”
“你才是作家!你们全家都是作家!”
神经反射一样,一秒钟也没考虑,胡宇冲着她龇牙咧嘴地反吼。
这是胡宇最讨厌的事情。
因为讨厌朝九晚五上班,最后只能沦落到给不同的网站写小说和给乱七八糟的文学社写稿件,胡宇一方面过得优哉游哉。
另一方面……
对自己的存在感到非常模糊,有一种稀薄感让他时常无法确认自己。
这个时候……再被人叫做“作家”,胡宇感到的只有屈辱。
在他的概念里,作家都是活得很伟大的……
060
太阳……升得越来越高了,姗姗坐在胡宇的沙发上,给胡宇和萧晓讲述了她来的原因。
事情是这样的……
昨天晚上,就在田松原和她刚刚行完周公之礼,田松原突然脑子抽风一样提出要和她聊聊天,因为以前每次结束后田松原不是马上转身睡觉,就是起身去书房工作。
姗姗抗议过几次,今天可能是田松原突然良心发现,也有可能是脑垂体分泌异常,田松原提出了这样一个要求,姗姗当然求之不得。
“好啊好啊好啊,聊什么啊?”姗姗怀抱着非常期待与感动的心情问道。
“不知道,你来想。”
“……”
“我提出邀请,你来想话题,这样就很公平,给你一分钟,想不出话题来我就睡觉了。”田松原说。
这简直就是脑筋急转弯加智力大考查。
“你今天工作顺利吗?”十秒钟后,姗姗努力憋出这么一句。
“顺利。”
“……”
头顶墙壁上的秒针一针针地走着。滴答滴答滴答,好像每一声都在宣判姗姗的死刑。
一分钟后,可能是田松原越来越睡眼蒙眬的关系,姗姗终于豁出去了,她问了一个让她后悔了整整一个晚上的问题。
她看着田松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你……有过多少个女人?发生过关系的。”
田松原猛地睁开眼,以每十秒钟一次的眨眼幅度看着她。
“没关系,你说说看好了,我只是纯粹作为兴趣想知道。五个?五个不止吧?那么十个?还是二十个?”
姗姗强颜欢笑,尽量显得像一个心理咨询师,问这个问题好像是为了解决田松原的童年阴影似的。
“你觉得呢?”田松原说。
“我觉得怎么也不止五个,十个还是二十个?还是十个和二十个中间?”
姗姗和颜悦色,心里好像在俄罗斯轮盘打赌。
“这样吧。”十秒钟后,田松原打出了他人生中问答史上最漂亮的一垒,“你先告诉我你的,然后我再告诉你我的怎么样?”
“那你说了没有?”
胡宇家,面对着姗姗垂泪的讲述,胡宇吓得血压都升高了,颤抖着问姗姗。
“我当然说了啊!我太想知道他的答案了!”姗姗说。
“三个……”姗姗看着田松原的脸,微微有些羞涩地低下头。
“……噢。”
“噢是啥意思?”两分钟后,姗姗等不到别的回答,终于开口问。
“没啥意思,我要睡觉了。”
“你还没说你的答案呢!”
“太累了,明天说吧。”
说完,田松原一动不动地凝视了姗姗一会儿,然后像个道士一样慢慢阖上眼,转过身,从此遁入异次元空间,就差点儿干脆羽化登仙了。
而姗姗,静静地看着田松原的后背,再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就这样,整整一个通宵,她睁着眼睛,翻来覆去。
偶尔,她想伸手去抱田松原……
但在触及的那一刻,又缓缓把手缩了回来。
就这样,直到天亮。大早上,田松原醒来,起床,洗漱,出门,都没有和她多说一句话,而姗姗也没有敢再问什么。田松原前脚出门,后脚姗姗就飞快地穿好衣服跑到胡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