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下去的权利,八脚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措辞,他原本以为所有人和他一样,活着也只是活着,他从没想过居然有人会渴望活着,某种意义上说,他一直以为自己在帮助他人解脱,潜意识中八脚一直以为死亡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活着幸福吗?”
“活着就有希望。”
“我没问你,女人,活着幸福吗?”
八脚轻推了一下怀里的肖薇,示意自己问的是她。
“幸…幸福!”
肖薇颤颤巍巍的回答,但是八脚仿佛不是很满意这个答案,他大喊道:“你就那么想活下去吗?”
“想,我想活下去,我想见爸爸妈妈,我还有很多地方想去,我还有很多人想认识,我不想死,我一点都不想死。呜…呜……”
肖薇受到八脚威吓,积压下来的恐惧一下子爆发出来,内心的情绪一下子崩发出来,说完后大嚎起来,一个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女孩原本来参加一场盛大的宴会,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在今天离死亡那么近,她一直以为死亡应该是70年或80年后的事情,但是刚才听到的一切,又那么像小说里才会有的故事,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难道不是所有人和自己一样能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吗?
“让我来做人质,我带你到海边,放你走,我比她有价值的多。”
见八脚一时不知所措的样子,紫貂恰合时宜的带着命令的口气指示道,这让心理防线已经被打开的八脚也觉得这是最好的决定,此时的他已经对杀死眼前的人没有什么兴趣了,他原本想找的人也不在这里,多逗留并没有什么意义,动起手来自己一下也无法和眼前这三个人分出胜负,而且耽搁太久蜈蚣节很可能就会脱离红头的控制范围,现在赶紧脱身才是最恰当的决定。于是八脚猛的将少女移到身后,当然用一只手还是死死抓着少女,用另一只手中的剑继续横在她的脖子上。
八脚突然的举动,让灰犬不由的紧张了一下,他以为八脚要对女孩不利,身体刚想冲过去,却见紫貂一手横在他面前,示意他不要冲动。果然八脚如紫貂所想,并没有伤害女孩,他用一只手示意紫貂过去,然后说道:“你过来,我抓住你,就会放了这个女孩。”
“小心这是陷阱。”
灰犬小声提醒紫貂,但是紫貂并不以为然,她已经向八脚走了过去。
见紫貂不听劝告,灰犬赶忙一手死死的抓住紫貂的肩膀,他深怕紫貂会有什么意外,但是这时刘奋寅却在一边抓住了灰犬的手,并朝他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刘后,灰犬又看向紫貂,他发现紫貂也同样回头正看着自己。他从紫貂的眼里看到了从来没有的坚决,这时灰犬明白自己多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他慢慢的放松了手劲。而紫貂就乘着灰犬犹豫的片刻,挣开了他。
当紫貂回头时,灰犬仿佛听到她说了一声:“对不起。”
“你说什么?”
灰犬反问时,紫貂已经上前两步,再也没有回头了。
当紫貂离自己越来越近时,八脚举起了手中的剑,指向她手中一直晃动的鞭柄说道:“我盯了它很久了,把武器扔掉再过来。”这时两人也就这一把剑的距离了,听到八脚的命令后,紫貂站定,挂着鞭子的右手仍然举着,然后用自己的左手去解右手腕的活扣,自己的眼睛则一直盯着八脚,嘴唇好像低语着什么,但又听不清是什么话。
解了一会好像是在拖延时间,正当八脚应该快没耐心的时候,紫貂解开了扣子将鞭子甩到了一边,或许是因为过于在意鞭子抛出的轨迹,或许是因为紫貂解除武器后让八脚内心放松了一丝警惕,又或许是因为从来没想过紫貂居然会这么做,总之当八脚反应过来时,紫貂已经用他手中的利剑贯穿了自己的胸膛。
看着口吐鲜血的紫貂,八脚从来没有觉得杀人是这么可怕的事情,明明早就杀人如麻的自己,居然会因为杀人而颤抖起来,紫貂进一步将剑刺的深了点,头倚在八脚的肩膀上,嘴里轻声呢喃,因为就贴在八脚原来耳朵的部分,所以只有他听清了紫貂的话:
“现在我已经还你一剑了,我们两不相欠,荒原秃鹰的领袖,才是你的不幸,现在欠你的是他,他才是你应该杀的人,你要杀了他,这样你才能为自己活着。”
这一句话深深的印入了八脚的大脑,八脚脑中不断回荡着“为自己活,杀了领袖,为自己活,杀了他,杀了他,杀了领袖,为自己活……”
站在稍远处的刘奋寅和灰犬眼睁睁的看见八脚的剑贯穿了紫貂,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以为八脚又兽性大发了,刘奋寅冲在前头,上前一招八卦掌面佛式,双掌交错,掌力十足,居然将紫貂胸口的剑打断了。正因为剑断在了紫貂身体里,所以血液没有喷溅出来,但是紫貂心脉已破,摇摇欲坠的她被刘奋寅一把搂在怀里。
“不是,不是我干的。”
这时八脚的神智清醒了几分,他往后退了两步,身后的肖薇则被推到一边,他想要解释,但是灰犬哪由得他分说,胸中的怒火已经点燃了眼前的中年男子,比自己高两个头的身体向疯狗一般扑了上来,挥出的拳头直逼面门或是胸口等死穴,拳拳使的都是致死的力道。八脚一时也只有招架的余地,与他以命相搏的人,八脚见的多了,但是直接不要命就冲上来的还是第一回,自己的剑明明一次次从他身上划过,但是那人居然没有一丝退让或是犹豫。八脚不由的想:难道这个男人不知道疼吗?
而这时倒地的肖薇眼前看到的只有那把之前灰犬掉在地上的枪,其实连灰犬自己都无法确定,在八脚袭击他的那一刹那,他究竟有没有换好能量弹夹。而肖薇并不知道那么多,她举起了手中的枪,双手虽是不住的颤抖,但她不想再看到有人死在这个怪物手里的心情还是使她扣下了扳机。
一道赤红色的光线就这样穿透了八脚的右肺,从灰犬的腰边擦了过去。
“嗷!”
听到八脚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女孩吓的甩开了手中的枪,她眼看着八脚在灰犬腹部刺了一剑然后抬腿一脚就踢开了他,然后怪物用一只手抵着伤口,踉跄的走向自己,嘴里说道:“果然这个世界没有我活着的余地”
看着八脚一点点靠近,少女这才意识到自己应该跑,刚一转身,一条粗壮的手臂从眼前掉了下来,吓的她坐倒在地上。回头一看,只看见断了手的灰犬挡在他和怪物之间,他看到那因为灼伤本就很怪异的脸因为惊愕的表情而变的更加怪异了。虽然依然站着,但其实灰犬已经因为剧烈的疼痛以及一直积累的伤势而晕了过去,叫醒灰犬的是紫貂的喊声。
“放了他。”
八脚和灰犬都不知紫貂究竟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对对方说的,但是两人都知道这场战斗已经结束了。八脚的伤口由于是激光枪造成的,虽然有一根指头那么粗,但是由于伤口周围都被灼伤了,而没有剧烈流血,短时间内还能用出十足的力道。但是时间久了,毕竟是肺部受伤,他已因缺氧而觉得晕眩起来,他知道自己再不称现在离开恐怕就没有机会了。于是他开始跺向那停在岸边的蜈蚣节。
灰犬听到紫貂的声音也已无心恋战,他心中想的只有紫貂,也顾不上断掉的手臂,飞奔向紫貂,用剩下的一只手从刘奋寅的怀中接过紫貂,然后让紫貂慢慢的躺在自己的怀里,而另一只手还淌着鲜血,难以想象刚刚还是晕厥的他哪来的力气可以跑的这么快。刘奋寅则赶忙撕下自己的衣服给灰犬止血。
“你别死,你不能死,你不要死啊!你不许死。”
听到灰犬的声音,紫貂用最后的力气抬起手,轻轻抚摸着灰犬的面颊。
“土狗,我真的不行了。”
灰犬由于一只手抱着紫貂,下意识的想用被砍断的左手去抚摸紫貂的面颊,但剩下的那一小节上臂却被正在包扎的刘奋寅按了回去。这时一个大老爷们居然就这样哭了出来,他哀求道:“俺求你了,让俺做什么都行,求你不要死,俺还有很多话想说,俺一直都,一直都……”
紫貂将灰犬的额头拉向自己的嘴唇,温柔的亲吻了一下,然后断断续续的说道:“土狗……,我是……学心理学的,你的心思,我,我早就……知道了,只,只可惜…我一心想要复仇,而且……其实我从那时开始,心理就……就无法接受……接受男女之事,对……对不起……我配不上你。”
说完,紫貂缓缓的闭上了双眼,嘴角露出了一丝如愿所偿的微笑,那只手从灰犬的面颊划过,向下垂了下去,再也没有抬起来。
“不……”
灰犬如野狗般哀嚎了起来,而他身旁已经为其做完包扎的刘奋寅,则愤怒的一拳击向地面,原本坚硬无比的地面,留下了一个深深的拳印,他咆哮道:“看见了吗?这就是我们现在的体制,在虚伪的和平下,掩盖的只是政府的无力,你明明可以是一条狼,却向拔了牙的家犬一样没有用武之地,我们明明应该是拥有更先进的武器正规部队,却在装备上输给这些乌合之众,就因为一再缩减军费投入,就因为自以为不会再有战争。可事实呢!事实就是管控我们政府的只是一群酒囊饭袋,他们根本就无暇顾及我们这些士兵的生命。难道你就想这样继续当一条看门狗吗?”
“可是陆司令。”
不等灰犬说下去,刘奋寅打断了他,继续怒斥道:
“陆安西已经老了,今天这一切还不够说明问题吗?当年应该下台的就是他,而不是我。跟我干吧!把荒原秃鹰还有这个不合理的体制一起彻底消灭掉。”
“请让我静一静。”
听到要彻底消灭荒原秃鹰,灰犬开始动摇了。
后来,当士兵们疏散完宴会厅的宾客时,回来只发现了不停哭泣的肖薇和灰犬的那条手臂,地上一滩滩的血迹和各种打斗过的痕迹说明了战斗有多么的激烈,人们不知道刘奋寅和灰犬带着紫貂的尸体去了哪里,更不知道灰犬在当时做了什么样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