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裳听罢,脸上蒙上了一层阴沉之色。
苏风暖想起千寒,对他问,“回府后,我没见到千寒,他哪里去了?”
叶裳淡淡道,“他在我府里跪着了,说有负我所托,没尽到职责,甘愿自缢谢罪。”
苏风暖立即说,“他不是林客的对手,那是因为林客修习的是望帝山的武功,又较他年长一倍,内功深厚。他不是对手也不怪他。这样冷的天,他被林客打了一掌,受了极重的伤”
叶裳截断她的话,忽然怒道,“我容安王府的上百府卫,暗中保护你,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让你不受一丝半点儿的伤害。他们就算都死了,你也不该让林之孝将你劫去林府,我脱不开身,若不是请小国舅出面去救你,你就从没想过被劫去林府的后果吗?”话落,他一双眸子涌上火意,“还是你真打算将我舍弃到底了?真打算被他威胁与我悔婚了?连死后都不想冠我之名了?用你的仁善之心救那些被你在乎的人,只对我一人心狠是不是?”
苏风暖刚要开口,叶裳忽地起身,不给她再说话的机会,拂袖出了会客厅。
苏风暖也跟着起身,出手去拽他,但她没有武功之后,身子绵软,手骨无力,动作快不了,没拽到叶裳,只能眼看着他出了会客厅,“砰”地挥手关上了会客厅的门。
苏风暖抬脚想要追去,不小心绊住了桌脚,整个人向地上栽去。
许云初一惊,立即起身,伸手扶住了她。
苏风暖站稳身子,对许云初说了句“多谢”,便提了裙摆,快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入眼处,是下大了的雪花,叶裳身影伴随着风雪,与来时一样,孤单、冷傲、单薄、凉寂,一步步走远。
她立在门槛,看着这样的他,一时间失去了再追去的勇气。
她觉得,他说得没错,自小到大,她护着他,爱着他,宠惯着他的脾气秉性,但对他也最是心狠。以前,两年八个月躲着他不回京,也是做好了为他死让他好好活着娶妻生子的打算,如今南齐这般情势,她身体濒临危急性命,朝不保夕。她觉得,让他陪着她死,未免可惜了,她救他,就是为了让他好好地在这世上活着,不枉他年幼时在十里荒芜白骨成山的战场上独自活下来。
这天下是否凌驾于爱情之上,她不知道,只是觉得,比轻松地毫无价值地死去,可以让他活得更有意义。也许这意义与爱情无关,但可以名垂青史,千古留名。
千万年后,历史消弭了苏风暖这个名字后,也会因为他是叶裳,为了天下,而在史记里惊才艳艳,力挽南齐这大夏将倾的狂澜,而受人推崇敬仰。
对比之下,她与叶裳的小小爱情在历史的河流里微末成沙,不值一提。
她看着他身影消失,慢慢地伸手关上了门,转身又回了会客厅。
谢轩看着苏风暖一脸神伤,因爱护师妹,不满地说,“我还当外面传言说叶世子脾气极大,是所言虚夸了,如今看来,他果然脾气极大。怎么一言不合就生了这么大的怒火?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
萧寒接过话,摇摇头说,“叶世子脾气虽然算不上好,但也不是个无缘无故对人发火之人。尤其是对师妹,依我看,他在望帝山,寸步不离地守护师妹在侧,生怕她磕了碰了,回京后,处处护着紧张着,怕她被人欺负了。如今之所以发了这么大的脾气,定然是触了他的底线,师妹做了他不可容忍之事。”
谢轩闻言对苏风暖问,“你做了什么?”
许云初也看向苏风暖。
苏风暖见三人都看着她,她和叶裳打架,生了嫌隙,被这三人正好遇到,她觉得实在是一言难尽。便简略地将原因说了说。
三人听罢后,互看一眼,都觉得,这样的事情还真是不好置喙。
若让他们说出谁有错来,他们说不出,当真算起来,谁都没错,只能怪情势弄人造化弄人。
片刻后,许云初温声道,“姑娘切莫灰心,也许你的身体没有你想象的这般严重,以至于真会性命不保,你既然修习的是至寒功法,兴许体内的寒气,会因你功法而化掉,不会碍到性命。”
苏风暖摇头道,“我全身经络损伤,功力半丝不剩,功法更是已经废了。前两日,我还相信也许会有奇迹,可是今日之后,我却不怎么相信了。”话落,她挽起衣袖,露出皓腕,对三人道,“你们看,我这身体,血管脉络都结了冰渣,这样的结冰可能就是将我整个人冰封的预兆了。我还怎么相信奇迹?”
三人见了,面色齐齐一变。
苏风暖落下衣袖,又对三人道,“但分有一丝可能,我自然是不会放弃的,但就怕回天无力,谁也救不了我。”
许云初脸色露出难受之色,但依然道,“是否试着催动体内的寒气,全部外溢出来,既然如今有外溢之像,也许全部倾泻了一身寒气,就会性命无碍了呢!”
苏风暖顿时笑了,“我是能催动体内寒气外溢,也许如你所说,可以全部倾泻了一身寒气,但当寒气彻底封死住我心脏处,封住我头脑,神思阻断,不能控制之时,岂不是恰恰让外泄的寒气从内到外将我冻死成冰人了吗?”
许云初闻言住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