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风暖见他上了观景台后,笑道,“许公子文武兼备,名不虚传。”
许云初笑道,“虽不知姑娘文采如何,但也一定差不了。论武我更不及姑娘。称不上文武兼备,羞煞于人。”
苏风暖转过头,笑着说,“天下颂扬你文韬武略,被誉为第一公子,许公子太自谦了。”
许云初摇头,“夸大而已。”
苏风暖失笑,“许公子,谦虚太过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许云初闻言也失笑。
二人转过身,只见观景台极大,设有八仙桌椅,靠山的石壁上,以天然的山石为背景,经过人工雕刻,做了一幅十八仙景的壁画。虽然年代久远,但十八罗汉神色各异,栩栩如生,如真人坐在面前,石壁光滑,似乎也看不出岁月刻印下的痕迹。
苏风暖看了片刻,赞叹,“果然是十八仙景,画工神乎其技,鬼斧神工。”
许云初道,“据说数百年前,灵云寺开立山门的得道高僧德灵大师善画技,用大力金刚指刻画下的这幅壁画,流传至今。”
苏风暖敬佩地道,“德灵大师的确当得上得道高僧。”
许云初又道,“这等画技,可惜失传了,目前当今世上,怕是无人善此画。”
苏风暖点点头,以她如今的功力还做不到,若是过了二三十年,兴许可以一试。她笑了笑,“德灵大师凝聚半生的画技和功力,自然不可比。”
许云初微笑,转过身说,“姑娘武功极好,可是善画?”
苏风暖摇头,“勉勉强强。”
许云初刚要再说什么,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躁动,动静极大,他转眸看去,只见躁动的动静出自达摩院,这里地势偏高,从这里,可以清晰地看到达摩院内的情形,那里已经乱作一团,他皱眉,“不好,好像出事儿了。”
苏风暖也看到了,灵云老和尚本来坐着的身子忽然摔倒在了地上,住持和寺中长老围了过去,听佛法的香客们顿时乱了,闹闹哄哄中,看不见太子和凤阳在哪里?
许云初转头对苏风暖急声道,“好像是灵云大师出了事情,我们赶紧过去看看。”
苏风暖点头。
二人一起下了十八仙景的观景台。
许云初下去的姿势比上来时利落,几乎是顺着绳索直接跳了下去。苏风暖瞅了他一眼,也落下身,二人快步向达摩院跑去。
不多时,来到达摩院,只见已经有数名僧人守在院门口。手中拿着铁棍,面上一派凝重肃杀。一见就知是出了重要的事情。
许云初来到近前,对一名僧人寻问,“里面出了何事儿?”
那僧人自然识得许云初,对他道,“回小国舅,是灵云大师出了事儿,住持方丈下了命令,任何人,都不得踏入或者离开此地。”
苏风暖探头向里面看了看,有僧人挡着,几乎将达摩院密封得水泄不通,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许云初立即对那僧人道,“你去禀告住持,就说可否需要我相助的地方?”
那僧人点头,立即去了。
许云初面色凝重,低声对苏风暖说,“这般阵仗,怕是出的事情不小。”
苏风暖点头,暗暗猜想着,到底是出了何事儿。
不多时,那僧人来到,对许云初拱手,“住持请小国舅和这位姑娘进去。”说完,吩咐人让开了门口。
许云初和苏风暖疾步走了进去。
苏风暖匆匆扫了一眼,只见贵裔府邸的夫人小姐们以及别的香客们都站在院中,她没看到太子和凤阳。便跟着许云初往里走。
来到达摩堂门口,有僧人迎出来,打了个佛偈,对里面说,“住持,小国舅来了。”
住持在里面急声说,“快,请小国舅进来。”
许云初踏步走近了达摩堂,苏风暖自然也跟了进去。
只见达摩堂内,住持和一众长老人人神色焦急,灵云大师躺在榻上,双眼紧闭,印堂隐隐发黑。
苏风暖一见灵云老和尚这副情形,就知道怕是中毒了。
住持见到许云初,立即对他说,“小国舅,你来的正好,你快来给灵云师兄看看,他这是中了什么暗器?这暗器所带是何毒如此霸道?”
许云初点点头,来到近前,只见灵云大师所中的暗器在左胸口,他轻轻拂开他身上的袈裟,看了一眼后,脸色顿时变幻起来。
苏风暖也看到了,脸色跟许云初一样,霎时变幻了一番。
灵云大师中的不是别的暗器,正是与叶裳所中的暗器一模一样的穿骨钉。
涂有剧毒的穿骨钉。
甚至位置都与叶裳被射中暗器的位置一模一样。
她脸色不由得蒙上一层清寒,易疯子已经被叶裳安置进容安王府了,她不曾听闻叶裳放他出来。那么,还有谁会用这穿骨钉害人?要杀灵云大师?而且手法与叶裳所中的穿骨钉一样?
他和叶裳当初中的穿骨钉,这样看来明显是出自一人之手。
难道刺杀叶裳的人不是易疯子?可是叶裳明明画出的是易疯子的画像,易疯子也招认不讳。
“小国舅,如何?你可看出来了?”住持方丈立即问许云初。
许云初抿了抿唇,道,“这是江湖上的暗器,我怕猜不准,不敢乱说。”话落,他转头看向苏风暖,“姑娘,你可知道这是什么暗器?”
苏风暖同样抿了抿唇,开口道,“这是穿骨钉。”
住持和一众长老面色齐齐大变。
住持立即说,“老衲听闻叶世子沉船落水前也是中了穿骨钉?”
苏风暖没说话。
住持立即问,“这位姑娘,这穿骨钉该如何拔出?这毒是什么毒?该如何解?”
苏风暖扫了众人一圈,没答话,对住持问,“我知道寺中还有一位灵风大师也会医术。他也是寺中长老,如今为何不在?”
住持立即道,“昨日夜晚,灵风师弟有要事下山了。”
苏风暖转回头又看向灵云大师,穿骨钉上的剧毒正在蔓延,她和许云初赶过来时,已经耽搁了时间,若是不赶紧急救,恐怕就会让灵云老和尚丢掉性命。她皱了皱眉,对住持道,“这种毒,是片刻既能要人命的剧毒,唯一的救治办法就是挖骨剔肉,穿骨钉和剧毒一起挖除。”
住持一惊,寺中长老也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有一位长老立即问,“施主既然能说出救治办法,可会医术?”
苏风暖点头,“能,挖骨剔肉,我会。”
那长老又道,“如今灵风师弟不在,我等医术都只会微薄,看来只能依靠施主了,施主可有把握?挖骨剔肉万一伤着筋骨,后果不堪设想。”
苏风暖偏头看了他一眼,道,“这是唯一办法,伤着筋骨总比丢了命强,我不敢保证什么。”
那长老闻言看向住持。
住持有些犹豫,“若是伤着筋骨的话,灵云师兄……”
苏风暖打断他的话,“这毒霸道,正在蔓延,若是再耽搁下去,你们就直接给他收尸了。”
住持闻言又是大惊,见苏风暖不像说假,咬牙道,“既然如此,劳烦施主快救师兄吧。”
苏风暖见他们应承,点点头,从怀中拿出匕首,在灵云大师中暗器处,比划了一下,开始利落地对他挖骨剔肉,剔除穿骨钉和所带的毒。
住持和长老们站在一旁,都是第一次看这般行医,一时间,觉得不忍看,但又移不开视线。
许云初却是面色不变,最是正常,神色平静,细细地打量苏风暖以及她手下干脆利落的动作,看得认真。这般一看,就知道她惯常用刀,医术高绝,否则一般大夫,这样给人挖骨剔肉,别说不敢,就算敢,也一定会手抖,她的手却半丝不抖。
苏风暖将穿骨钉挖出,以及将染了毒的肉扔在地上后,仅用了须臾功夫。
她扔了匕首,对住持说,“拿一坛酒来!”
“酒?”住持大师立即道,“这寺中无酒啊。”
苏风暖看着他,“清洗伤口的药酒,别说没有?灵云老……大师既然医术高绝,时常制药,应该会常年备着才是。”
住持这才回过神,立即对一位长老吩咐,“是,灵云师兄那里有酒,快去拿来。”
那长老连忙去了。
不多时,拿来了一坛药酒,苏风暖给灵云大师清洗了伤口,又从怀中拿出瓶瓶罐罐的药,给他涂抹在伤口上,又给他包扎妥当。之后,见他依然没醒来,给他把脉。
这一把脉,却更发现了一件事儿,灵云大师身上中了,是极其厉害的迷灵香。迷灵香江湖上盛传的之最。闻者皆迷,夺人意识,摄人魂魄。
她暗暗想着,怪不得以老和尚的武功,怎么会躲不开身中暗器呢,原来他是中了。若是在吸入时,动作迟缓,有人对他使用暗器,且手法高明的话,自然就躲不过了。
“施主,师兄他怎样了?这……这样就祛除了暗器和剧毒了吗?性命可有大碍?”住持问。
苏风暖放下把脉的手,直起身,对住持说,“他中暗器之前,中了,这种是江湖上盛传的之最迷灵香。如今被所控,无法醒来。”话落,又道,“暗器和剧毒祛除了,他性命无碍。迷灵香无解药,六个时辰之后,他就能醒来。”
住持松了一口气,“阿弥陀佛”,话落,回过味来,大惊,“师兄怎么会中了?”
苏风暖道,“这就要查了,迷灵香虽然是之最,但也有一个缺点,就是三步下药,药到效即到。也就是说,当时,谁距离灵云大师三步之内,有可能是对他下迷灵香之人。”
住持大惊,看向左右,变了脸色,“距离师兄三步之内的,就是我们这些人,都在这里了。”话落,他眼风看向每一位寺中长老。
长老们闻言后,脸色也都变了,互相看着。
苏风暖慢慢踱步,围着这些人转了一圈,没做表态。
许云初看着苏风暖,又看看住持和寺中长老,眸光若有所思。
住持见苏风暖围着这里的人走了一圈,没说话,他心里拿不准,开口问,“施主,你可发现了什么?”
苏风暖笑了笑,摇头,“我只是擅长医术而已,其余的却不擅长。”
“这……我们这些人,都与灵云师兄有数年师兄弟情分。”住持一时也没了主张。
许云初此时问,“为何不见太子和凤少主?”
住持道,“太子身体不适,回斋院了。凤少主陪同太子一同回去了。”
许云初点点头。
苏风暖见住持十分为难,毕竟她一句话出口,就牵涉了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她开口道,“既然住持和各位长老距离大师最近,都有嫌疑。无法自查。这件事情不如就禀告太子定夺彻查吧。”
住持点头,“老衲这就去禀告太子。”话落,又看向昏迷不醒的灵云大师,犹豫了一下,对苏风暖道,“姑娘医术精湛,老衲恳请施主代为照看灵云师兄,直到师兄醒来。”
苏风暖痛快地点头,“好。”
住持又道,“将灵云师兄送回他的禅院吧,劳烦施主也跟去师兄禅院。”
苏风暖没意见,又点了点头。
住持对许云初道,“我已经命人封锁了这里,这里暂且就先劳烦小国舅代为照看了,老衲去请示太子殿下。”
许云初也痛快地点头。
住持安排妥当后,喊来两名僧人,抬上灵云大师,出了达摩院,前往他的禅院住处。苏风暖自然也跟着灵云大师去了他的禅院。
来到灵云大师的住处,两名小僧将灵云大师放在床榻上,便退了出去。
苏风暖挥手关上了房门,从怀中拿出一个玉瓶,倒出一丸药,掰开灵云大师的嘴,给他塞了进去。
天下间没有迷灵香的解药,也只是天下间没有而已,她没说她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