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紫灵看着那孩子,心中却也想起了自己的娘,曾几何时,她也像他这般哭喊。她的娘如天下所有母亲一般对她怜惜。对她的疼爱曾未少过一分。可是她却恨,所有的疼爱化作最惨烈的折磨,为什么,自己为什么会是毒家堡的少主,只因为爹娘的疼爱与期盼,不忍自己会受到所谓正道的伤害,便在她的心上真正落下了疤。
“你说做父母的,怎么会忍心伤害自己的孩子呢?”白一凡不知何时睁开了眼,两眼只看着那孩子,忽然出声呢喃。
她瞧着他,眼睛瞪得大大的,只看他那双眼睛,让人莫名的发寒,仿佛将她扯入黑暗地狱一般,那是多么空洞的一双眼,平静而让人恐惧。
他就那么静静的望着那两个孩子,任凭那哭声如何让人心碎,他的双眼依旧是灰暗一片,只可惜,在场的所有人,除了阿月与萧紫灵,皆是将目光放入那两个孩童身上。
“你说邪魔之人,皆是如此生冷无情的么?”白一凡眼中平静,抬头看着萧紫灵,怔怔问道。
她抬起头,望起苍蓝的天空不知为何,记住那双眼后,倒映在她眼眸的天空只是一片灰暗的死寂。
她轻轻低下头,与他相视。脸上忽然挂起了笑容,如朝阳初升,她道:“或许是吧。”
阿月两手挽着双膝,呆呆的望着白一凡,渐渐垂下了眼,仿佛一切没有发生一般。
……
“白城,慕家”
湖中亭上,四面的轻纱悠然翩舞。亭中,那女子端坐在中央,美目紧闭。
月色寂,掀起一片寒光,那亭周的湖水忽然结上冰霜,化成层层坚冰,蔓延在湖中,那女子睁开了双目,却见她眼眸上覆满寒霜,那扬起的轻纱附上了寒霜,僵硬的垂了下去,女子吐出一口寒气,两眼垂在湖上的冰。
寒冰附上亭上,如同跗骨之蛆一般游向那宛若世外之处,如仙一般的女子。她的眼,带着丝丝哀怨,她的身躯,渐渐透明。
霜至,未见寒雪。那亭中的女子化做晶莹冰雕,仿若天地间,最美的鬼斧神工。
青上站在长廊上,观望着亭中的女子,那绝美的容颜,带着一丝愁容,又叫鱼如何沉,雁如何落,月如何闭,花如何羞。只得惟叹一声“青弦。”
……
月光如雪般挥洒在地面,如给大地披上一层银霜,明亮又幽静。
“今晚的月色似乎比昨晚更亮几分。”白一凡依靠在石墙,呆呆的望着从井口挥洒下来的银色光束,一句话,由添几分惆怅。
清风如歌,那暗处的倩影微微挪步,轻落到他的身边,见她单手绕到背后,缓声道:“掩上鼻息。”
白一凡站起身,也无几分犹豫,一指抵在鼻下,银光中,袅袅香烟如绘山水画般悠然飘过,不过片刻,那十八个孩子一一垂下了眼,整个身体便瘫倒在地。
见状,萧紫灵本绕到背后的手伸了出来,却见一支檀香上一点红光,引出千香绕魂。待得那些孩童一一入睡,她便断了香,风卷过,顿时将那余烟吹散。
白一凡放下了手指,望着地上的断香,不知为何,他忽觉得紧张起来,心脏的跳动频率竟越发快了起来。
“咚咚咚!”
她站在他的身旁,听着那犹如打鼓一般的声响传来出来,便轻笑出声,白一凡转头看她,问道:“你笑什么?”
她浅笑,道:“你很紧张吗?”
他没有答话,只是闭上了眼,深呼吸了几口气,便睁了眼。此刻,她的耳里便再无任何声响了,便又是一声浅笑。
他又问“你笑什么?”
她微微勾起嘴角,细叶般的眉轻轻一抬,轻声道:“你不紧张了吗?”话间,双手掺放到背后。
他抬头,半响不做声,萧紫灵只是微笑着看着他,他却忽然道:“你觉得,我们能打过那只妖怪么?”
“你不是相信老天吗?怎么不问问他?”她笑问。
“老天,他从未眷顾过我。”他忽然低头,两眼紧视她的眼,忽然的一笑,道:“但我只能顺着他指的路走。”
那笑容有多苦涩,她深深烙印在脑海里,她不禁在想,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而这个人却不是指他的身份,而是那双空洞而又寂寥的眼,这种悲伤,从何而来呢?却是再也没能提起笑容,坐在另一旁,端详着他的脸,呆呆的望了很久。
此刻,井洞边上已然围上二十精壮男子,每人的神色各有千秋,几人愁苦而皱眉,几人冷淡而无情,几人欢喜而微笑。他们围绕着井口站成一个大圈,每人左手举着一个火把,右手则是提着一柄倒映月光而森冷的匕首,他们的前面则是各摆放着一个灰色瓷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