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陈旧的圆桌上围坐着七八个人,其中有三名是垂暮之年的老者,剩余的或中年,或青年,还有一名仅有的女性。
他们身上无一例外全是穿着黑色的长袍,兜帽低垂。
唯一坐在上首的,竟然是一名面目稚嫩的少年。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的黑袍边缘上有一层黯淡的金边,似乎昭示着其超然之处。
少年双目微阖,没有说话,但没有人认为他是睡着了。在他的面前,没有人高声说话,一切的讨论都在平静而有序的节奏下,缓缓进行。
刚刚说话的是一名鹰钩鼻的中年法师,他长着一双倒三角眼睛,显得有些凶恶。当然,这不过是他容器的外相罢了——作为黑袍法师,他们都已进行过不止一次的灵魂转生仪式了。
而他提出的话题,却遭到了质疑:“赫巴斯,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怀疑那几人的死与阿鲁恩有关系?”
“别开玩笑了。阿鲁恩不过是个刚晋升的小家伙,年龄还不到三百岁。他不可能杀得了阿拉法特,更不要说拜尔和蒙萨基他们……”
“那你们如何解释——他们全都死在了阿鲁恩的法师塔附近?”
赫巴斯冷静地分析道,“阿鲁恩确实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然而,如果他不是阿鲁恩呢?”
“阿鲁恩不是阿鲁恩……他还能是谁?”
“奉神者!”
赫巴斯给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答案,“这些无法无天的家伙,最近给我们造成了多大的麻烦……诸位都应该有所体会吧?就我所知,已经有超过五名黑袍法师死在了他们的袭击下。至于低阶法师的死伤,我们甚至难以统计。”
众人皆沉默不语。
作为议会的中坚成员,几乎没谁比在座众人更了解这些情况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大陆上竟然掀起了反抗法师统治的暴力运动,在以永恒神殿为首的奉神者带领下,无数平民、奴隶甚至一部分武士都加入了造反的风潮。
平民没有什么力量,却是这片大陆上人数最多的阶层,同时也能成为无处不在的斥候。他们传递每一个有关法师的信息,以帮助奉神者们更容易地找到隐居的法师,然后被策反的武士替他们打开大门,里应外合……
无数法师就这样死了,死在他们原本看不起的蝼蚁手上。
“该死的奉神者……早在百年前,我们就该把他们一个个抓出来烧死!”
“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已经发生的事情不可改变,我们要想的是如何补救——而不是抱怨自己以前的愚蠢。”
所有人都知道,永恒神殿最初出现是在一百多年前。那时候的奉神者还很弱小,没有引起法师们的重视,也没有一个法师前去围剿。可以说,如今的损失都是在为他们这百年来的迟钝和懒惰买单……
“咳。”
最先说话的赫巴斯咳嗽一声,把话题绕了回来,“奉神者的问题我们容后再说。据我所知,阿鲁恩不久前进行了一次灵魂转生仪式,换了一个新的容器……也就是说,我们无法再外貌判断他的身份……”
“但他的气息总是不会改变。”
有人打断了他的话,“拜尔说过他没有发现异常。以他的眼里不应该会出错,虽然他不久之后就失踪了……”
“失踪?不,他不会回来了……他们都已经死了!”
赫巴斯摇了摇头,语气十分肯定,“凶手就是‘阿鲁恩’。原来的阿鲁恩应该也死了,奉神者趁他进行转生仪式的时候袭击了他,并且伪装了他的气息,骗过我们的眼睛……诸位还心有疑虑吗?难道,连续六名黑袍法师的死亡还不足以说明问题?”
“……”
没有人附和,但也没有人提出质疑。尽管听上去很不可置信,可他们不得不承认,这实在是一个相当合理的解释——唯一的问题是,对方是怎么做到的?
所有人的目光望向了坐在上首的少年,在等他进行裁断。
仿佛感受到了众人灼灼的目光,金边黑袍微微一动,少年睁开眼睛。他的眼睛很普通,就像一个真正的少年人一样清澈,眼神却是不属于少年的深邃沧桑,与之对视,似乎连灵魂也要被吸了进去。
“赫巴斯是对的。”
少年开口了,嗓音尚有几分稚嫩,但却平静得像一潭死水,“黑袍法师阿鲁恩有问题。”
“……约吉殿下,您为什么如此肯定?”
“不久前议长曾出现一次,传递了一条命令。”
被称为约吉殿下的少年沉静说道,“……‘调查名为阿鲁恩的黑袍法师,但不能被其发现。’事情很早就开始进行了。我在他身边安排了探子,得到一些情报。”
“……”
“这件事情不用你们管了。我准备亲自去一趟。”
这话一出,在座的众人顿时都瞪大了眼睛,显得吃惊不已。几乎从不露面的核心议员,传说中的规则掌控者,这次竟然要亲自出手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