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尉可是堂堂四百石吏,好好做,一样前途光明,何必与我一般,在阵前沃血?”荀续笑道。
“我倒是看你挺喜欢这样浴血奋战的,也不知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是高阳里人。”夏铉打趣道。
两个人在阳城西门聊了半个时辰,军士也都吃完饭食。荀续领着人再度启程,赶奔阳翟,今夜便要住宿在阳翟城外。
大军在行军的过程中,如果军情紧急,往往不会进入到城中休息,而是在城外安营扎寨。荀续等人是乃是先头的军队,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这一路过来都是平原,走到天黑,已经抵达阳翟城西十五里处。
傅燮观察了一下地势,选了一个贴近颍水的高地道:“便在此处扎营。”
荀续与他打了一声招呼,领着张飞等人,径自前往阳翟城中。
城门已经落锁,幸好荀续这张脸和张飞的这个大嗓门城中守军都熟悉得很,众人纷纷进到城中,先到郡守府。
郡守府的人已经换了新的,阴修前天已经交接完,颍川太守换成了新任的南阳名士文约。
这位文太守出身南阳名门文家,表字公博,历任督邮、县令、三公府掾,后升迁为少府丞,作为九卿之一少府的二把手,在京中也算是一号人物,满心以为原先的上司杨彪离任,论资排辈怎么也该轮到自己了,可是没想到被外放到颍川担任太守,虽然说是两千石的高官,可是颍川素来以难治著称,更何况最近还在闹黄巾。
文太守在京中磨磨蹭蹭了好几天,才被选部官员和公车令催促着上了路,一路心惊胆战地到了阳翟,见到同乡名士阴修,满肚子怨气不敢冲着他发,只能装模作样完成了交接,送走了阴修。
这位文太守大约心中懊恼,对于阴修原先征辟的众人没有一个看得上眼的,本想着一干属官统统裁撤,可是荀彧忽然微笑着说了一句:“朝廷文书下来了,我等正准备着与大人所征辟的名士相互交接。”
文约命人打听了才知道,这些掾属在阳翟守卫战中都立下了大功,五官掾荀彧升任合肥县的县长,郡功曹荀攸升任本郡丞,兵曹掾荀衍为侍郎,贼曹掾钟繇升父城令,计吏郭图升任未央厩令,张礼命最好,直接去了京师太学,任博士祭酒的属官,博士。博士在东汉不是学位,而是官职,年俸很高,比六百石。
其中荀衍最有个性,阳翟战事已了,就径直回返了颍阴,侍郎的征辟,根本就不受。
越是这样高风亮节,文约就越觉得别扭,也幸好荀衍已经回返了颍阴,要不然二人见面,指不定闹出什么事情来。
文约到任之后,将一同带来的几个宾客分别任命了各曹的曹掾,后来又想了想,觉得阳翟城中豪族势大,又不得不征辟了几个大户的名士,甚至还找上了司马徽,结果被司马徽客客气气地回绝了。
文约借着薪火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荀续,缓缓道:“城门已经落锁,荀君如何进来的?”
“此前与城中诸君一同抗敌,故而与守军有同袍之谊。”荀续不知他的底细,只能恭敬道。
“哦?还有此事?我怎么听闻荀君乃是前颍阴县尉啊?如何会在阳翟城中抗敌?”
“盖因颍阴城外贼势不大,颍阴城中全城上下勠力同心,数日之间便击破贼众,斩其首领。听闻阳翟贼势汹汹,故而荀续越境讨贼,以客将入阳翟,帮助守城。”荀续一五一十回禀道。
文约看看手上的卷宗,里面只有功劳簿提到了荀续,下面密密麻麻地记载了许多功绩,其余资料却并没有他的名字,又问道:“因何前太守与我交接之时未曾提及荀君?”
“前太守阴公未去之前,荀续应了皇甫中郎将麾下护军司马傅君之征辟,故而阴公便未曾将我收录到郡府人员之中。”
文约见他面目俊朗,神色淡定,气度俨然,心中也多了一丝好感,点点头道:“荀君是何出身?”
“颍阴荀氏。”
“令尊是哪位?”
“先考七龙。”
文约呵呵一笑道:“原来荀郎便是那位一月之间三擒三纵山贼的县尉。”
“少年不懂事罢了。”荀续淡淡一笑。
“陛下还提起过颍阴的少年县尉一回,想来便是荀郎了。”文约有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笑道:“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坐。坐吧。”
荀续道了谢,坐在下首道:“此来乃是皇甫中郎将有令,这几日大军两万余途径阳翟,虽不入城,还请府君协助一二。”
说着从怀中取出皇甫嵩的书信来。
文约接过来一看,也没有什么重要的内容,就是请求提供一些木料、小车以及饭食罢了。
阳翟刚刚经过九万大军围城,城中的守军也都成了疲兵,颍川黄巾未灭,皇甫嵩也不敢擅自征召这些士兵,只能要了一些辎重。
文约看过书信,递交给荀续道:“我已知晓了。”
“既然如此,大军尚在城外,荀续先行告辞。”
“去吧。”
荀续出了太守府,顺路来到城西辛家。辛家所在的辛里一片灯火通明,里监门外站定数人,见到荀续便连连挥手叫道:“承若,这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