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白营?”
皇甫嵩看着面前这个面目十分相似的青年将军不由的微微一笑:“听你这么一说,这个荀家的宵练,果真有几分本事。”
这个青年将军正是他的长子皇甫固,表字坚寿。
皇甫固笑道:“可不是吗!我听有极说,这位荀家子可厉害呢,刚刚进营门,就领着五个人冲八百人的军阵,还硬生生叫他冲了两个来回。他领来的那五个人也都有一身好本事,都是不可多得的猛鸷之士。有极说听他们几人的口音,天南海北都有,那对兄弟是九江人,那个傻大个子是颍阴人,那个闷闷不乐的晦气脸小子是阳翟的,另一个大嗓门的小子更远,听着像是幽州来的。”
皇甫嵩点点头道:“哦,还有这般来历。幽州、扬州、本州,都要豪侠追随左右,这个小子,不必他那几位号称雏凤的兄长差劲。高阳里荀氏,人才何其出众也!我看这个小子,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你若是得空,不妨多与他亲近亲近。比起董家的那几条豺狼,这小子堪称麒麟儿。”
皇甫坚寿笑道:“早前遇到阿郦,他已经去那个……踏白营了。他们两个都是弯弯肠子拐九道弯的,大约能说到一处去。我可没有他那个心思,还是跟叔颖他们这些西凉粗人相处得比较自在。”
皇甫嵩摇摇头,笑道:“孔子曰:‘括而羽之,镞而砺之,其入之不亦深乎?’你呀,再不多动动头脑,就真的快成直肠子了。”
皇甫坚寿嘿嘿笑着,不再多说。
荀续也嘿嘿笑着,看着眼前俊朗的少年将军不说话。
皇甫郦笑着嘴都快僵了,总算败下阵来,苦笑道:“堂堂七龙之子,便就是这般惫懒的模样么?”
荀续把茕一扔,移动棋盘上的棋子,大喝一声:“牵鱼喽!来来来,将三根博筹来!”
他们玩的这种棋类游戏名唤“六博”,乃是自从战国以来十分流行的游戏,分成大博、小博两种。东汉人喜欢赌博,上至皇帝公卿,夏至黔首徒隶,都乐此不疲,甚至有玩到倾家荡产,吐血身亡的。
荀续不好赌,但是对于棋类倒是颇有心得,以前在家中常常与荀棐、夏观音等人下棋,有时候荀氏众人也都纷纷过来参与,排除掉荀攸这个脑子好用得像作弊一般的家伙,其余众人的棋力都差不多。
皇甫郦也算是一把好手,可是今日手气却不好,连下了三盘,一盘都没有赢过。
荀续将三根博筹拿过来,又把胸前的三根博筹握到手中,哈哈笑道:“皇甫兄,承让承让。三匹良马,可不能忘了!还来吗?”
皇甫郦摇摇头道:“不来了不来了,手气不佳,我那藏马都不够一个时辰赢的。”
“哎呀呀,当真可惜了。”荀续笑眯眯道。
“想不到我皇甫郦在北地郡也算是打遍军中无敌手,今日却在承若你这边栽了跟头。”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嘛!”荀续笑着给他满了一杯茶水。
“说的是。行啦,我也该走了,营中还有一堆麻烦事情呢!晚些我就叫人把马送过来。留步留步,不比送了。”皇甫郦笑着告辞。
荀续笑容可掬地将他送出营,回到营中看着凌乱的棋盘,不由得微微冷笑起来。
“荀君。”周靖领着张飞、辛奉二人在练兵,周泰和归戚虎则寸步不离地护卫在荀续身边。周泰看了半天二人下棋,心中不解。
荀续看了他一眼,笑道:“幼平也看出来了?”
周泰点点头道:“刺奸大人似乎故意输的。”
皇甫郦所任的职务正是军中刺奸,专管全军的罪法,属于执法官。
荀续笑道:“不错。他就是专门送东西来的,只不过脑袋太聪明了,做事情多少有些拐弯抹角。”
“何解?”
“天知道呢!反正也是好意。堂堂军中刺奸,不但不纠察军中聚赌人员,反而主动提出要与我一起耍六博,你说奇不奇怪?”
“何故?”
“还能是何故?故意把把柄递给对方,也把对方的把柄握到手中。才一见面,我们两个就成了狼狈为奸的知心好友。”荀续坐下来,端起茶碗呷了一口,对着周泰笑道:“幼平啊,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两个在方亭大半夜偷溜出去,偷看那个老刘家的小媳妇织布的事情?”
周泰脸一红,嗫嗫道:“自然记得。”
周泰别看闷,心里明白得很,十二岁的时候情窦初开,喜欢上了方亭培德里老刘家的新妇,那小妮子才十四岁,娉娉袅袅,豆蔻梢头,虽说不甚白皙,可是五官颇为耐看,每天一早采桑经过亭舍,冲着周泰笑眯眯的,笑得小周同学心猿意马,手中的环首刀差点使成绣花针。
正碰上荀续到夏育家中学武,路过方亭,看在眼里。于是隔天的夜里,荀续撺掇着周泰大半夜的起来,去培德里偷窥那小佳人在做什么。荀续是阴损地想看那小姑娘沐浴的,周泰则是红着脸,能看到就心花怒放了,于是半推半就地被荀续拉着,偷偷翻墙进了培德里,结果人家小姑娘正在织布,织了足足一个多时辰,眼看着快三更天了才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