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士族从部分豪强中兴起,世代为官,经学传家,名声十分响亮,形成了一个新的阶层,就是所谓的“士人阶层”,类似于所谓的“士大夫”阶层,这些人往往掌握着文化,左右着风尚,他们是儒家学说的解释者,是朝廷动向的评判者,是民间舆论的引领者,他们在文化上的影响力,直接突破了政治、军事乃至经济的枷锁,直接影响着这个时代的变迁。
另一点在于庄园经济。豪强、族人、宾客、佃户、奴隶,在一个庄园之中形成了一种类似于天下的政治格局,而庄园经济的空前发达,使得一个庄园除了盐铁,可以完全自给自足,这种经济上的独立又给了豪强们一种异样的错觉,那就是只要我的庄园垒高了院墙,那就是一个独立的天地。有谁不喜欢当土皇帝的滋味?因此豪强往往都时刻准备着一支强大的军事力量,有了这支力量,豪强往往可以天不怕地不怕,行事变得越发肆无忌惮起来,耗子腰上别杆枪,起了打猫的心思。
荀续想要把城外的百姓都迁到城里来,自耕农自然是巴不得进来,可是那些砦堡庄园呢?未必不会有侥幸心理,甚至是与波才合作,对颍阴城动一动小心思。
除了几家知根知底的大户,荀续还真不敢去乡亭当中找地头蛇的麻烦。
荀续想了想道:“先把能够说服的几家迁进来,再请跟他们有牵连的豪强进来,慢慢来,不必着急忙慌,像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豪大家,就让他们见识见识太平道,看看他们还怕不怕。”
韩昙迟疑道:“就怕他们会投降了太平道,反过来进攻颍阴。”
荀续冷笑一声道:“那就把他们犁一遍!”
夏越一拍手笑道:“哈哈,这个‘犁’字用的好,我喜欢。”
说实在的,平常身边养着一个心理变态,荀续自己也有些心中发憷,可是到了现在,有一个夏越坐在下首,还真觉得莫名的心安。
荀续微微一笑,又问戏志才道:“先生,李凤先那支人马是否需要带进来?”
戏志才沉吟了一会儿,道:“两种情况,一是李凤先能不能杀进来,二是……”
他看了看韩池和韩昙。
李夙当年领着人,将韩家的一个庄园管理人全家杀了一个干净,说韩家心中没有疙瘩,那肯定是不可能的。莫说韩家,李夙对于韩家,也依然心里不痛快,守城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内讧,这两拨人,简直就是一个定时炸弹。
韩池振臂高呼道:“生死存亡之际,先生太也小看我韩家子弟了?莫非我们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么?”
韩昙也点点头。
荀续闭着眼睛盘算了数遍,忽然道:“不必让他们进来了。阳翟需要一个颍阴,颍阴也同样需要一座凤鸣山。传信白二,我怀疑凤鸣山中也少不了太平道的信徒,叫他们先清洗一遍。”
荀续环视了众人一眼,指着沙盘道:“接下来,安排一下四门的守卫。子上,你与先生统领所有预备队,何时投入战场,你说了算。文谦,你……”
“荀君——荀君——不好了,南乡亭忽然多了许多头裹着黄巾的人,都进到谢家的庄园里去了。”归戚虎风风火火地闯进来道:“听说他们还在喊什么口令,什么什么天死了之类的。”
荀续霍然起身,一拍桌子道:“真他娘的快!谢家,还真想不到是你们!子远。”
夏越嘿嘿一笑道:“我这就去看看。”
荀续看着他,一字一顿道:“你可便宜行事。”
“哈哈!得令!”
便宜行事,若是换到周靖、夏燚那种稳重之人手中,自然出不了乱子,可是到了夏越手中,却指不定作出什么事情来。
韩昙有些不放心:“荀君……”
荀续猛一摆手,道:“不施霹雳手段,难显慈悲心肠。放之,为我传令全城,我荀续一手有刀,一手有粮,要哪个?自己选!”
“诺!”北宫弃匆匆出去了。
荀续又道:“文谦,东门乃是重中之重,我交给你,方亮为辅;大飞,北门是你的,我遣韩池助你;西门,孟平兄长你与幼平二人把守;南门,我自守之。文素、士云,你们二人负责补给物资。戏整,我要你片刻不离先生左右,护卫先生周全。”
戏志才笑道:“我又不出城,戏整随着我做什么?他这一身的好武艺,不上阵可惜了,不如做你的护卫。”
荀续摇摇头道:“我有魏青、大虎,有何危险?倒是先生,常常需要登上城墙,颍阴城的城墙不高,难免会有流矢乱匪,戏整跟着你,我放心些。不必再说了,我心意已决。阿整,只要你保护好先生,我就记你一大功。”
“哎!俺听荀君你的。”傻大个子憨憨地一点头。
荀续站起来,拔出腰上尚方斩马剑,大呼:“诸位,大丈夫生于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今日是矣!”
“愿效死力!”众人轰然应诺!
另一边,夏越也提槊上马,领着一百余甲士,大喝道:“任务来了。目标,南乡亭谢家庄园,里面都是太平道乱匪,一个不留。”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