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
两汉的气候普遍比较温暖湿润,可是从桓、灵开始,气候似乎越来越冷,温寒交替的时期,往往容易引发疫病。
最近二十多年,几乎年年都有疫病流行,说实话,这不能全怪在皇帝或者太监们身上,尽管在东汉这个时代,士人们往往喜欢折腾一些“天象谶语”,美其名曰“天人合一”。
董仲舒不怀好意扯犊子,继孟子胡说八道之后,又一次毁了孔夫子的儒家学说。
太扯淡了,所以汉末许多学者转而投向道家学说和刚从西域传入的佛教学说,融合起来,起名叫做玄学。
荀续对于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不太感兴趣,因此乘着荀衢等人与阴修胡扯的时候,信口扯了一个尚有公务亟待处理的慌,偷偷溜了出来。
太守巡城这种事情不常见,但是每年总有那么几次,颍阴是荀家的根据地,阴修每年都得来上几趟,跟荀衢等人互相吹捧,品评人物,谈玄论道。
除了唾沫星子横飞之外,说实话,没有任何意义。
荀续伸了一个懒腰,一扭头正好看到一个清瘦的小童百无聊赖地蹲在角落读书。
荀续轻手轻脚地走过,一看——
《素女真经》。
中国古代经典小皇叔。
还是带图的版本,画得颇为精细,栩栩如生。
荀续故意轻轻地咳了一声,岂料那小童眼睛都不抬地来了一句:“荀君可是闷了?”
荀续奇道:“你怎么知道?”
那小童想都不想道:“一堆大人在胡扯,你突然出来,不是忍不住溜出来的便是忍不住冲出来的。既然你有兴致与我同看此书,想来不是冲出来更衣的。”
更衣就是上洗手间。
精彩的分析。
荀续笑道:“哈哈,在下荀续,字承若,还未请教小先生高姓大名?”
小童这才抬眼看了他一眼,意外地见到他面色颇为诚恳,不似调笑,这才回答道:“我叫郭嘉,跟着族兄郭公则来的。”
郭公则就是阳翟名士郭图,现任颍川郡计吏,也就是主管经济和统计,乃是太守阴修的左膀右臂。
当然,对于后人而言,这个小童子可能更加有名些,郭嘉郭奉孝,曹操前期重要的谋士,年纪轻轻便展现出超人的成熟。
而现在,还不过就是一个黄发垂髫的孩童,郭嘉便已然表现出他的早慧,以及——早熟。
太早熟了些,难怪后来会变成短命鬼。
荀续笑道:“这书你从何处得来的?”
“偷得呀——”郭嘉表现的理直气壮:“荀君会把这种书放在书架上吗?”
“哈哈哈哈……”荀续笑得前仰后合,拍拍他的肩膀道:“君真妙人也。”
“你也不错。”
荀续对他挤挤眼睛道:“我现在找了一个借口,准备溜出去玩,你可愿意一同?”
“总比数他们的唾沫星子有趣。”郭嘉收起小皇叔,往怀里一揣道:“去哪里?可要骑马么?”
荀续笑道:“你不会骑马?”
“我倒是想骑,可惜族兄们都不让。”
“哈,我教你,走!”
荀续的这匹马还是夏育当年送他的,那个时候才三岁半,还是一匹刚刚长大的小马驹,现在正好九岁,步入了战马服役的黄金年龄。这马是北地的马匹,身高和体长几乎相等,腿长腰短,十分健壮。
郭嘉绕着这匹战马转了好几圈,忽然一拍手叫道:“是了,腿长则步子大,速度就快;腰身短则腰力强健,负重好,腰背不易塌陷,战马果然与寻常的驮马、挽马大不相同。”
荀续笑道:“你倒是好眼力。”
“那是自然。我听说荀公达十三岁的时候就眼明如炬了,荀君你十岁的时候就得了宵练佳名,郭嘉不才,可也不敢让你们专美于前。”
“哈,好志气。未来,你定然在我之上的。”
“嘻——我也就是随便一说,荀君莫要当真。这马可有名字吗?”郭嘉笑嘻嘻道。
“有啊,我叫他夜白。”荀续轻轻拍了拍马脖子,夜白打了一声响鼻,甩甩脑袋。
郭嘉笑道:“明明是一匹大黑马,怎么叫夜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