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边弹边唱,面带微笑着看着朱相如,眼中竟流露出款款深情。朱相如心中诧异,心想须眉男儿相会,这陈兄弟如何弹奏男女爱恋的曲子,好像有点不甚搭景,又见他面颊微红,笑意吟吟地看着自己,心中不禁一动。又想他生长富贵之家,虽是男儿,却也落得一副儿女之态,当下便不在意,报之一笑,合手抚掌,与之相互应答。
一曲又终,朱相如起身鼓掌,赞道:“陈兄弟弹得好音节,抚得好曲子,今天李某算是有耳福了。”
陈荻秋也离琴起身,说道:“李大哥能听得懂兄弟琴中之言,歌中之意,也算是知音人了。有道是知音最难求,我与李大哥意外邂逅,我有一提议,不知李大哥肯允否?”
朱相如道:“陈兄弟有事,尽管说出来就是。”陈荻秋道:“我与李大哥一见如故,甚为投契,不如我们结为异性兄弟,如何?”
朱相如一愣,他之前在武当山下与赵鹤尊结义,实属两人谈武论道,惺惺相惜,是真男人真性情的承诺欣赏。现下陡听陈荻秋一说,实在大出所料,一时之间不知答应好不是不答应好。
陈荻秋看到他犹豫不答,并不生气,仍笑问道:“莫非李大哥觉得在下高攀不上?”
朱相如忙道:“陈兄弟说哪里的话,如你不嫌弃,我们此刻结拜成兄弟。”
陈荻秋大喜,对阿云叫道:“阿云,快摆香案,我要与李大哥结义。”阿云应声而去。朱相如看他如此郑重其事,手摇纸扇,在舱内走来走去,显得神情十分激动,心中有几分感动。
香案摆好,两人在香案前跪下,早有阿云将点燃的三柱青香递在两人手中。陈荻秋双手将香高高举起,朗声立誓道:”今天我陈荻秋与李青玄结为异姓兄弟,今后祸福相依,患难与共,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如有违背,天人共戮!”说完将香插入案上香炉之中。朱相如也同样焚香立誓道:“我李青玄与陈荻秋结为异姓兄弟,今后祸福相依,患难与共,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如有违背,天人共戮!”。
立誓完毕,两人互叙年岁,朱相如二十一岁,陈荻秋十九岁。陈荻秋道:“我年纪小你两岁,你为兄,我为弟。”对朱相如跪拜道:“小弟拜见大哥。”朱相如连忙跪还磕头。见他对江湖中事情规矩礼节颇为熟悉,又是一阵诧异。
两人结拜完毕,携手站起身来。阿云等人将香案撤了。陈荻秋又道:“大哥,你我既已结拜,便是自己人了。此刻我心中欢喜得很,想再抚琴一曲,以舒胸中快意。”说罢坐到琴前弹了起来。
这次琴声却激昂慷慨,颇有男儿英雄之气,只听他亢声唱道:“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为汉高祖刘邦所作的《大风歌》。琴声虽是激越,但歌声中却带了几分悲凉之意。
待他弹毕,朱相如问道:“我听兄弟歌声中似有难言心事,何妨与我说说?”陈荻秋叹了口气说道:“我爹爹最喜欢这首《大风歌》,一有空闲,便要我娘弹给他听。后来我娘便将这曲子教给了我。我弹的曲子,都是我娘教的。”朱相如道:“看来令堂是个多才多艺的奇女子。”陈荻秋道:“我娘于音律懂得确实不少。可如今我爹爹远离昆明,将我娘和我孤零零地扔在昆明,几年不得相见,我娘每每思及,便伤心难过,时间长了,就生了病。我做儿女的看到她整天郁郁寡欢,身体每况愈下,又帮不上什么忙。刚才弹琴想起,故而歌中含悲。”
朱相如道:“原来如此,不知兄弟的令尊因何离开昆明,又到了何处?”陈荻秋却不回答,用手指着舱外对朱相如道:“大哥,你快看外面。”朱相如举目往船外瞧去,原来不知何时已经雨霁云收,天空又转晴朗,阳光七彩斑斓地照进船舱中来,令舱内产生另一种奇异之美。
便在此时,忽听滇池湖面有一阵吵嚷,有人高叫道:“弟兄们赶紧将大船围住,别让那娘娘腔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