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吩咐各分楼负责人,凡是进万花楼的我们都要伺候得好好的。别嫌人脏,那银子可亮着呢。”
“是。”
“找几个可靠的官衙来楼里坐坐,刺头儿就丢给他们。能搜刮出来的情报,渣儿也不要留下。”
“是,奴婢这就传话给侍剑堂的姐姐们。”
丫头退出房门,卓宝簪润好笔,心情甚好的写起了滕王阁序。
“你们可要平安找到我哟,呵呵”
天界紫阳宫。
第一缕紫阳气飘进殿内,鸾鸟鸣朝的时候,滢苏沉积的思绪从功课中退出,来到紫云台上迎接散尽一切不安的阳光。每隔一段时日岁就会送来外面的消息,有时是仙药,有时是师傅和况的留言,有时是修罗和幽冥界发生争斗的战报。天界好像也并不太平,因为混阳珠迟迟未找回,和天界仅仅界墙之隔的魔界又在蠢蠢欲动,近来和巡界的天将摩擦不断。不管她有多内疚,多焦急,师傅和况都要她静下心来呆在紫阳宫,这是磨难,也是机会。
她并不笨,师傅这样暗示一定是六界有大事要发生了。她和况都要努力保护自己,能不给师傅拖后腿已是大吉。神魔大战不知死了多少金仙罗汉,她小小南翼星君算得了什么。六界顶级强者在那场战斗中死个精光,各界灵气消耗殆尽,天地碎裂,洪水泛滥,黑暗笼罩,底层生命大批大批的灭亡,能恢复成现在的模样简直只能归功于奇迹。想到这种生灵涂炭的事可能会重演,滢苏不得不强迫自己捡起荒废的功课,从头开始修炼。她相信在外面的况一定更辛苦,至少在天帝的命令下紫阳宫足够平静,能不受外界影响专注修行,外面恐怕就没那么雅致了。
深深呼吸,包杂着纯净仙气和紫色的金火气流入她的身体。滢苏面朝冉冉升起的紫阳盘腿坐下,再次进入那空明之境。
岁的灵识回到脑海,他欣慰的点点头,对等在药炉边的况说:“滢苏姑娘已经不用担心了。”
况憔悴的神色露出一丝笑容:“那就好。这些日子麻烦你了,岁。”
“没什么啦厉姑娘,虚谛仙君和我师父是好友,你们的事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只是”岁担忧的看着况红青交加的灵气:“你的灵元消耗得很厉害,这样下去会给你以后的修行留下危险的。”
仿佛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她转身走出离火宫:“安啦,我不会有事。以后那丫头也要麻烦你照看了。”
“厉姑娘,这个给你!”岁把一个小葫芦抛给她。
厉小况伸手接住,暗金色的葫芦写着‘中梯’两字。
“誒?!这么珍贵的丹药我不能”她像拿着烫手的火炭般大喊。
岁抢过她的话头:“这是虚谛仙君拜托我师父给你炼制的。”接下来的话就只有厉小况能听见了。
“虚谛仙君说,你和滢苏在下天界前必须得有能力自保才行。”
马车在向苏州城的路上日夜兼程,只能绕道走远路的两匹枣红马累得口吐白沫,不得已璧等人只能在某个小山村投宿农家,打算等马匹休息一阵在走。杨泰走后,卜卦问天的事就落到了半罐子的谭笑身上。硬着头皮冒充神棍寻找卓宝簪下落的她废了牛鼻子劲总算有点底,带领一帮子难民投奔江南。离目的地越近,谭笑发现众人各自变得有些奇怪。先是黎黎烦躁不安,然后是谭天慎一言不发,玄正坐卧不安魂不守舍的往西北方望,璧总是看着默发呆,龙序则一直心烦意乱,似乎有话要说又不愿说的模样。她思虑着心底的疑问,想来想去,决定单独和某人谈一次。
晚饭后龙序独自走出住房,谭笑悄悄跟上。直到走到村外的农田边,龙序无奈的说:“你要跟到什么时候?”
谭笑的身影从暗处走出,踹踹不安的说:“只是有些事想确认一下”
也许今晚是中秋,月亮离两人的距离特别近,又大又圆的把人和影都环抱在怀,浅黄明亮的月光把分站两端的人影拉得斜伸进玉米地里,怪异的像两条永不交汇的平行线。
刚收割过玉米小麦的田里只剩翻过光秃秃的红土,堆成垛的柴草堆四散耸立在周围,水沟里的夜蝉和青蛙一唱一和演奏着秋天大合唱,鼻端是干爽夜风送来的泥土香。
长发慢慢挡住了固执的眼神,龙序觉得那隐藏在长发后的眼睛充满让他胆怯的东西,他想逃走,眼睛主人顿时流露出某种伤心。
“你要确认什么?”男孩背对她,低声说。
“你可以转过身,面对我说话。龙序。”女孩的嗓音依旧轻柔,夜蝉的歌声颤抖了。
心潮起伏,思绪万千,男孩艰难的抬起一点头,把拳头捏紧:“你知道,为什么一定要我说。”
谭笑强行把泪水压回眼眶,让自己显得和平常一样:“你亲口说出来,才能让我确认。”
“我”龙序头上像压着不周山,背后那股气势韧性十足,似乎在说誓不罢休。
他长长的叹口气,摆摆手:“我认输还不行吗我确实猜到阿泰走的原因,仅仅是猜。”
“说来听听。”谭笑表情扭曲了下,一字一顿说道。
龙序侧过身望向月亮:“他大概身患绝症了吧。”
“什什么?”无缘无故的人怎么会突然得病。
“哈哈哈这是报应啊多管闲事逆天而行的报应!”他的笑声高亢悲怆,像穷途末日的英雄怒问苍天。
谭笑隐隐觉得龙序说的只是冰山一角,真相残酷到他自己都不愿去想。
“去哪里能找到他?有小璧在总能有办法。”
点到痛处的龙序喝道:“我不知道!如果能找到那家伙我要挖他的心来祭天!”
看他那么难过,她也没有问下去的心情,就算有条心河游满了泪水的鱼儿。
她柔声道:“我会找到他的。只要他还在这天地之间。”
谭笑不再看龙序的脸,用比逼问他时更决绝的心意走开。
没有丝毫睡意,她顺着乡间小路在村外四处闲晃,听到某处有竹萧断断续续的奏乐。乐声干涩走调,对听者来说根本是折磨。转过农家柴房一角,广阔无垠的农田草垛上坐着一个人。
“秃驴,放过那只无辜的竹萧吧。”她施施然走过去抱怨。
玄正摸摸头,把竹萧放下。一时也不知说什么,两人望着眼前一马平川的土地想着各自的心事。
“那是你的?”谭笑用手臂圈住膝盖,把下巴放上去。
“不是,是杨泰的。我吹得不好,那家伙吹很好听的。”玄正把竹萧和羊皮卷一起递给她。
只是普通翠竹,颜色墨绿泛白,上面有些大大小小的划痕,尾端绑着一个手编的草坠。
“杨泰很喜欢这支竹萧吧,磨损比较多呢。之前送你的?”她轻抚那道道伤痕问。
玄正摆手:“不算送吧,东西放一边人就不见了。谁知道是什么意思。”
“能借我一段时间吗?”
“额可以啦”
谭笑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泥土草屑:“谢谢,早点回去休息吧。我先走了。”
“哦”
“嗯!有件事,素喜方丈给你的东西,我是知道的哦。”谭笑冲脸色僵硬的玄正打个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