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法一寺事后,颜家对于颜子姝就近似于放任的状态,但凡她所提出的要求尽皆满足,就算是出门访客这种事情,也只需要向于氏稍加汇报即可施行。
只不过,随行的人员中却多了好几名由于氏派出的管事婆子,显然是为了监视颜子姝的行踪。
颜子姝也不在意,带着一帮人马以及一堆礼物当真去了王家。
王太太卢氏早得了通知,兴高采烈地迎了出来,拉着颜子姝的手,又是喜又是叹,一会儿说起她的母亲,一会儿又说起法一寺的事,一会儿又高兴于颜子姝身体的康复——总而言之,卢氏的心意真挚而温暖。
颜子姝在王家待了大半日,与卢氏述了诸家常闲话,直到天色已经不早了,这才告辞。
出门登车之时,颜子姝顿了顿,特意吩咐了一声道:“绕到东兴街,到八味珍带些栗子酥回去——我记得老太太最喜欢这味点心。”
车夫应诺一声。
仅仅就这么瞬间耽误的功夫,谁也没注意到,一缕淡淡的轻烟已经从颜子姝的袖间飘了出来,围着跟来的几名颜家家仆转了一圈,而后迅速消融在空气之中……
……
京城素有“东贵南富北通西风流”的说头,分别指的是京城的四个分区,东城最靠近皇城,自然是诸多达官贵人的聚集区,南城汇聚了京城许多百年老店,而围绕着这些老字号又衍生出诸多各形各色的商铺,最是聚集了南北商贾,故称南富;至于北通则是指北城的交通最便利,因为京河正是从北城区贯通而过,这里的水路、陆路皆畅通,是整座京城半数以上货物的集散地;而西城区的“西风流”指的却不是风月场,而是文曲风流——西城聚集了最好的学院,与此同时,官家教坊也正好布局在西城区,自是既有文化风流,又有歌舞风流。
北城京河沿岸遍布了大大小小诸多茶馆、饭庄,大小船只在河面上纵横交错,有的运货南下,有的则靠岸卸货,岸边又有车夫或挑夫把各色货物运送到京城的各个角落……四下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由此,北城的人员算是最密集,各类人等鱼龙混杂。
白家茶馆正是京河河畔最普通不过的一家小茶馆,跑堂的伙计拎着大茶壶满堂跑,哪儿有客人喊一声,他们就要拎着大茶壶像翻山越岭一样穿过密集的人群,待到达目的地了,又得将大茶壶高举过头,用比狩猎还要精准的技艺确保让每一滴茶汤都稳稳当当地落在客人的茶碗中;更或甚者,还要把倒茶的姿势弄出个各式各样的花样,像什么“凤凰三点头”之类的,讨个满堂喝彩。
由此可见,就算是一个看似最简单的行当也是有诸多学问和名堂的。
这一日午后近黄昏的时节,跑堂的伙计又听到一声招呼,忙忙拎壶而至,只不过,这一个客人却没有直接点茶,而是拿出一把铜钱一枚、一枚地往桌上摆着,同时慢悠悠道:“我要三壶茶,一壶敬天,一壶祭地,一壶酬人。”
跑堂伙计目光盯着铜钱看了一阵,才高声道:“得嘞”
说完,一手在桌面上随手一划,继而倒茶而去。
客人盯着他之前随手一划的位置,微微一笑——只有修行过的人才能看到伙计那看似随手的一划,却是用灵力在桌子上写了一个“白”字。
不多时,便有一人坐到了写了“白”字的那一侧桌边,温温吞吞地说道:“客人要什么消息?”
“我要知道枯玄大师和寿王爷的情况。”
“三十缕灵息。”来人报上酬劳。
客人伸手轻轻一推,把摆在桌上的铜钱一下扫到那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