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借天高跟随宋克庸外出行猎,偶然在一河畔见到一个绝美女子正在用捣衣杵洗衣服,女子额前渗出丝丝香汗,身子因为长时间的蹲伏而不断更换着蹲姿。
更妙的是,女子面容全然不似汉人,眉间深邃,眼大有神,就连身段也修长许多。
在看得宋克庸直咽口水,他立马对身边军衔最高的借天高说到:“去,把那个女人给我弄来享用。”
本就极其不满宋氏父子在淮西军中行径,借天高怎会助纣为虐帮宋克庸强抢民女,于是他抱拳劝诫道:“军师,我等身为淮西军铁骑,若强抢民女,恐会激起民愤,为世人所不齿啊,望军师三思。”
一个冲阵杀敌的游击将军,却给一个帐中军师低声下气地劝诫,这等稀奇事真是亘古未见。
宋克庸直接一巴掌甩在借天高的脸上,恶狠狠的说:“借天高,你他娘的别给脸不要脸!我让你做什么,你只管颠颠儿办差,出了天大的事,由老子扛着。”
借天高脸上一阵火辣,却仍强压住自己心中的怒火,宋克庸也不是笨蛋,明白激怒一个武艺远在他之上的偏号将军没什么必要,于是恶狠狠的说了:“待会儿回去我就禀告大将军,让他罚你营前杖责。”
这时候,周围拍马屁的淮西军纷纷拱火,拍手称军师罚得对。
这其中,不乏有昔日与借天高称兄道弟的同袍。
借天高却对这些看似忘恩负义的人恼怒不起来。
因为他知道,这些身披甲胄的淮西军官兵,早已不是当初和自己一起在沙场出生入死的袍泽,而是一个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可怜人。
在生存面前,人情和人性就是这么的脆弱不堪。
借天高不肯动,宋克庸立马吩咐了另外两个人去将那女子拿来。
不一会儿,在撕扯之下,河畔洗衣女子被押来,跪倒在了宋克庸的马蹄前。
这女子性烈,将一伙淮朔官兵将在自围下,自知绝非什么好事,只见她拼命从地上站起,被河水浸湿的裙摆在挣扎之中蹭上了地上黑泥,本来素雅的衣装,就这么被弄脏了。
宋克庸翻身下马:“你们几个轻点儿,别弄疼了我的美人儿。”
说罢,宋克庸来在女人的跟前,用手轻佻地抬起女人的下巴:“哦哟,远看只瞧得身段玲珑,没想到眉目也如此清秀。美人,你是哪家的女子啊?”
女子毫不客气,一口啐在宋克庸脸上,宋克庸倒是贱到了骨子里,伸手沾了沾女子啐在自己脸上的口水,立马就往嘴里送:“呵,美人就是美人,口水都是甜的。来,跟军爷回营,军爷好好疼你。”
脸上乐呵呵的宋克庸却出人意料地一脚踢在女人的小腹。很明显,女子当着这么多人面的一口口水,还是激怒了他。
吃疼的女人蹲在地上,生硬地吐出一句话:“等我的丈夫阿布力孜回来,杀了你们!”
听见女人说话,宋克庸立马来了兴致:“哟,听你的口音,竟还是个胡人?这样正好,小爷我办了你,也算是为国争光。来呀,给我架上马,回营。”
一旁的借天高再也无法忍下去了,横抢怒马,拦在宋克庸身前。
“军师,你今天不能带走这个女人。”
“借天高,倘若你再坏我兴致,当心我把你投入鼎镬里用沸油给炸了!”
借天高泰然自若:“借天高烂命一条,死不足惜,但这女子是胡人,所以军师你万万动不得。自中原七雄之战后,淮朔官家一统天下,胡人虽是蛮夷,在国之西北交界处星罗棋布,但多年以来我们与胡人交商往来,无任何冲突,疆土交接之处更是牛羊被野,一片生息,戴白之人,不识干戈。如今辽北兴起,青羌蛰伏,均对我淮朔虎视眈眈,若我们再与胡族诸部落交恶,那当如何是好,还请军师思量再三。”
借天高一字一句,说得铿锵有力,宋克庸身后那群捧臭脚的淮西军也纷纷闭了嘴,没人敢应声。
宋克庸眉心一挑:“借天高,想不到你这大字不识一个的家伙,竟然也能出口成章,佩服佩服。但小爷我今天就是要上了这个娘们,你能奈我何?”
借天高洒然一笑:“哈哈哈,今日我借天高就是魂断于此,也绝不会任由你肆意妄为。有本事你们就上前,看我这银枪能杀你们几个?”
宋克庸自知就算把他与身后所有人都加上,也未必能胜得了借天高,于是他愤愤道:“来啊,放了那个胡族女子,咱们回营。”
说罢,众人策马而去,借天高回头对女人深深地看了一眼,女人也屈膝弯腰,学着汉族女子的礼仪,给借天高纳了一个万福致谢。
等回到营中,宋克庸怒气冲冲的回到自己的营帐里,似乎十分生气,气得连禀告自己老爹杖责借天高的事儿都忘了。
借天高内心坦荡,也直接回了自己的营帐里,等待着责罚的到来。
但一直到了深夜,宋复礼的处罚令都没有送来。
难道是宋克庸真的被自己的仗义执言给说动了?借天高内心浮现出这样将信将疑的想法。
就这样一连过了好几日,借天高都没有遭受到任何来自宋氏父子的排挤和针对,反而宋复礼还一个劲儿的叫借天高去他的将军帐下饮酒。
这天,借天高再次被宋复礼叫去喝了个酩酊大醉,借天高趁着酒意,直抒胸臆道:“宋将军,下官只是个粗人,性子耿直,不会那些弯弯绕绕,所以之前对将军和军师多有得罪,还请将军和军师宽恕。”
体态肥硕的宋复礼端着酒杯,摇摇晃晃的走到借天高身边,笑盈盈的说道:“嗨,将军你也是为了淮西军能够日益壮大,为了淮朔国土的安定才说了那些,又何罪之有呢?来,今日你我三人饮足一百杯,忘却过往的不快。”
宋克庸端起酒杯,弯腰拱手:“在下要感谢将军当日对我的规劝,若非如此,我恐怕早已酿成大祸。”
这两人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另借天高在惊喜之余又感到颇为别扭,只得是一杯再一杯。
喝到最后,三人通通兴起,宋氏父子更是表达了要让淮西军重现昔日荣光的豪言壮语,而借天高则一个劲儿的表示自己会为宋氏父子马首是瞻,为淮西军、淮朔官家再立新功。
最终三人乘兴而来,乘兴而去。
借天高虽然感觉到别扭,但自己的上司都能低声下气地给自己敬酒,还有什么比这更能展示诚意呢?
借天高深以为然的觉得,自己军旅生涯的第二春,马上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