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之间,处暑已至,暑气已经逐渐消退,往后的日子,天气会慢慢的萧瑟起来。
因为暑气的南下,鹰山上也不再那么潮湿,大当家和三当家也婚期越来越近。
相应的,二当家和小德子的比试日期也近在咫尺。
这些天来,黎小青像个怨妇一样,时常来到化名小德子的吴乐这里,劝说吴乐还是依她之前所言,下山去搬救兵。
但被吴乐无一例外的全都拒绝了。
黎小青怎么也搞不明白,一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为何会有胆量和人称铁头陀的霍阳伯过招,更搞不明白澧州府的知州大人为何会派自己的儿子前来鹰山做这危险的卧底工作。
距离鹰山二里地之外的茶摊上,发梢微黄,长相明显不似中原人士的孙文仲正端起一碗清茶,吹散了热气,饮了下去。
一旁的落地茶仙立马又斟满一碗茶水,递给了孙文仲:“孙兄这么多年仍旧豪气不减,饮茶还是如同饮酒一般。”
孙文仲抿了抿嘴唇:“这么多年了,中原的茶我到底还是喝不惯呐。”
“哦?莫非孙兄又开始怀念在草原上策马奔腾的日子了?抑或是亡我之心不死?”
孙文仲斜眼看了看这个话里藏针的同窗故友,对他的不冷不热地回怼道:“我若想侵吞中原,何须委身于此弹丸之地?直接去东京汴梁掀翻龙椅可好?”
茶仙冷哼一声,心里却生出了些许恐惧,万一自己的只言片语真惹得这个疯子去到汴梁给皇帝添麻烦,那自己的罪过可就大了。
换做别人说出掀翻龙椅的话,那一定是在开玩笑,或者是痴人说梦。
但这话是从孙文仲的嘴里说出来的,那就不一定了。
在来到中原之前的孙文仲,可是西北胡族部落的首席军师,曾策划过多起胡族和怀朔边防的战争。
在化名来到中原之后,孙文仲一直潜藏在澧州这片南方小地,没有人知道他在谋划什么。
茶仙讪讪道:“我就不信,你一个胡人,势单力薄,还能翻天不成?”
孙文仲却朗声大笑,仿佛孔明看周瑜一样,笑着说道:“你呀,眼光总是那么短浅,从读书时候就一直是这么短浅。”
被人揭短的茶仙不气不恼:“我就是个卖茶的,能有多远的眼光。”
孙文仲端起茶碗话,再次一口饮尽,随之话锋一转,问道:“前几日我要你办的事,你可办妥当了?”
“你是指要我放出消息给赤龙帮,说下个月有高太师的生辰纲从鹰山路过这件事吗?昨日我已办妥。”
孙文仲点了点头。
这茶仙虽然平日里看来只是个就地卖茶的商贩,但背地里,却是澧州黑白两道消息最灵通之人,所以只要他有消息,官匪两家一般都会听信,就算是消息不准确,也不会归罪于茶仙。
因为在消息相对闭塞的南方,能有这样的一个包打听,人人都恨不得拿金银供奉起来,哪能得罪得起。
更何况这茶仙从来都是分文不取,只为做一个江湖百晓生。
茶仙追问道:“下个月高太师的生辰纲真的会从此路经过吗?”
孙文仲摇了摇头。
“那你为何我要我散布假消息出去?”
孙文仲不紧不慢的又端起一碗茶:“赤龙帮是澧州城外新聚集的一伙歹人,他们虽然兵强马壮,但全是一伙急功近利的笨蛋,为了劫取生辰纲,他们必然会前来鹰山扫除障碍,与十三鹰硬碰硬,借天高虽然是一方豪强,但这么多年来,他可从未面对过赤龙帮这样的生力军,到那时必定两败俱伤,涂炭生灵。”
茶仙这才反应过来:“哦,我明白了,你是想让他们两虎相争,等他们斗的差不多了,你们官府再出面绞杀,到那时,一下就可以同时解决两伙贼人,你这招高明啊。”
孙文仲目光直勾勾的看向远处的鹰山峰顶:“你呀,目光还是这么短浅。”
几天后,鹰山上所有的帮众们聚集到校场之上,擂鼓战锤敲得震天响。
吴乐闭着眼睛,脑袋上系着一条红布绸,站在擂台的中央。
坐在擂台正前方的借天高抬手一握拳,周遭所有擂鼓战锤声纷纷偃息。
“今日,我鹰山帮众齐聚于此,为的是亲眼见证擂台上这位新人小德子是否够资格加入鹰山,众所周知,加入鹰山的规矩向来是去山下纳一个投名状方可,可诸位也都知道,我和你们三当家黎小青的大婚之日将至,徒添一笔血债怕是兆头不好,因此今天就有请二当家铁头陀霍阳伯来替兄弟们考验一下小德子的本事。”
说完,众人齐声高呼帮助英明。
只有黎小青一人面色铁青,没有出声。
借天高扭过头来,笑着拍了拍坐在身边黎小青的腿,说道:“妹妹,今天这场好戏你可得睁大眼睛好好看。”
擂台右侧走上来一个身影。
此人浑身散出一股煞气,斜着眼睛,有种睥睨天下的感觉。
他每往前走一步,那扬起又跌落的沙尘,都仿佛吴乐接下来整个人的飞行轨迹。
他握了握拳头,骨骼间交错的咔咔声,让周围的小喽啰们都开始替擂台上的小德子担心。
铁头陀霍阳伯,这是一个在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虽排名不在翻龙诀之上,但极有可能在未来的某个时间荣登此榜。
霍阳伯站在吴乐右侧,转过身来,背着左手,伸出右手,对着吴乐曲掌。
两人还没有动静,周围的草木已经先行随着风沙婆娑作响。
吴乐睁开眼睛,也转向霍阳伯一侧,面对面看着眼前的铁头陀。
吴乐扬起嘴角,轻蔑的说了句:“傻大个儿,输了可别哭!”
吴乐漫不经心的这句嘲讽瞬间激怒了霍阳伯,只见他眼睛瞬间冲血,一脚腾空而起,踩碎了擂台,提膝就冲了过来。
其速度之快,直接掀起了一阵大风,刮倒了扛着大纛一排喽啰。
挨上这一膝,吴乐必定粉身碎骨无疑。
只见他打了个哈欠,抬手一巴掌,拍在了提膝飞来的霍阳伯的膝盖上,竟直接改变了霍阳伯的飞行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