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我想起欧德的话。祖祖的脸在我眼前,年轻英俊的脸孔,不着一丝的风霜,是再清纯不过的男孩子。
“祖祖,这是个挺长的故事。”
“你愿意说?”
“我愿意告诉你。”
“……”
“我来见一个朋友,在中国的时候,我跟他在一起生活过。不过,刚才我没能见到他,所以有点难过。
“因为有太多的不同,我们不能够在一起。
“不过我很爱他,到现在,也是如此。
“他把一些东西带走,又把一些东西留在我的生命里。”
祖祖的脸敛起笑容,表情非常严肃。
我在说这么老土的话,这些事情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现在开了口,就突然觉得有很强的欲望想要倾诉,有些秘密埋在心里,埋得太苦,我不堪重负。
“我们……我跟他,曾经有过一个不成形的小孩子。我没有能力抚养,只好……拿掉他。”
他看着我。
“所以,祖祖,可能……我跟你印象中的实在不一样。
“还有,我是个不健康的人,拿掉那个孩子的时候,出了一点事故,我以后恐怕都不会再有小孩了。
“我总是觉得,我会自己生活一辈子的。”
我慢慢地这样说完,觉得心里好像真的轻松一些,一直以来,做个有秘密又故作坚强的人,我可真累。
可是我没有眼泪。
祖祖有很长时间没有说话,深深呼出一口气,揉揉眼眶,又看看我:“菲,你要不要抱一下?”
之后多年,我仍不能忘怀这个法国男孩子的拥抱,在我的心最脆弱的时候,我在他温厚的臂弯中,像有一阵又轻又暖的小南风,慢慢熨帖心头上狰狞的伤口。
四月十七日,巴黎,里昂火车站,这是一个普通的黄昏。
片刻。
我只觉得祖祖的手臂忽然僵硬,他在一瞬间站起来,用力把我挡向身后。
强光,巨响,我用手挡住眼睛,我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