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闷热的夜里,屋里的人都睡了,只有毛小友睡不着,望着屋顶胡思乱想起来。扳起指头算起来,大约上岛已经有一个来月的时间了。每天像奴隶一样的干着苦力活,吃着最差的食物,饥寒交迫,衣不蔽体,连一点劳保用品也没有,毫无安全保障可言。
在这短短的三十天时间内,他们这个队有三位小伙伴被井壁上掉下的石头砸成残疾,那些穿着旧军服的壮汉们说要带他们单独去医治,这三个小伙伴被拖走后从此就没有了踪影。还有一位小伙伴在井下干活的时候,突然倒地,口吐白沫,浑身抽筋,很快就断了气。这段时间里陆陆续续来了三个有点智障的男孩子,只知干活,讲话很费劲,口齿不清,说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来这里的。
今天不知道明天的事情,生命随时受到威胁,做人做到这种田地,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在这些穷凶极恶的歹徒手下讨生活,逆来顺受的结果就是被榨干后凄惨死掉的下场,因为这些歹徒是没有人性的。在这些歹徒的价值观里,一个孩子的价值就是能挖矿石,一旦不能做工,唯一的用处就是喂狼狗了。孩子们只能老老实实做奴隶,为他们提供更多的矿石,不能生病也不能受伤。一旦你不幸生病或者意外受伤,不是命丧狼口就是葬身矿井。
既然逆来顺受也是不得好死,朝不保夕的下场,那么为什么不铤而走险呢?豁出去了,搏它一搏,也许还能有一线生机。为了活命,为了能像一个正常的人一样地活命,为了能有尊严地活命,必须要离开这个恶魔一样的岛,逃离这个人间地狱。
毛小友天天都在想着这些问题,天天都在想着怎样才能安全地离岛。要离开这个岛,首先就必须要对付这帮守卫,只有解决了这些守卫,才有可能离开这个岛。要想逃离这个岛回到大陆,其次必须要有船只。后天应该是来船的日子了,有什么办法可以混上船去呢?明打明的求助船老大,肯定是不会被同意上船的,因为船老大和守卫是一伙的。要对付这帮歹徒,自己一个人是远远不够的。这个岛上一共有十个歹徒,他们有一条冲锋枪,有两条狼狗。船上有几个人呢?船上的人有枪么?当矿工奴隶的孩子共有七十多个人,白天全部下井,晚上全部集中到三个吊脚楼里。早、中、晚三餐吃饭的时间,是全部孩子们集中的时候,也是大部分们守卫集中的时候,这个时候只有一两个歹徒在沙滩上巡逻,其他的全部在监督孩子们用餐。要好好想一下了,好好想一下。想了良久,始终没有想到一个很妥当的办法,快到天亮的时候,毛小友终于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感觉还没睡多久,毛小友就被人推醒。毛小友挣扎着站起来,看见丑孩子一边拍打自己的肩膀,一边说:“快起来了,都出去了!再不起来,小心挨打。”毛小友迷迷糊糊地跟着丑孩子出了吊脚楼,排队,喝粥,下井。
昏暗的井道里,毛小友挥镐挖土,正忙着,听到旁边的大痣男孩说:“天啊,是黑水晶!”听到此话的人都围拢过来,只见大痣男孩正在用手擦拭着一块石头的断面,断面黑油油的,微弱的油灯灯光也能让它奕奕生辉,好似无边的深潭,让人看不到底。丑孩子说:“哇,来了这么久,第一次见黑水晶了。”大痣男孩说:“是啊,我也是第一次见,是不是黑水晶啊?”癞疤男孩说:“我们谁也没见过黑水晶,不过感觉它好像就是黑水晶。”
单瘦孩子听着别扭,纠正道:“你们这些话自相矛盾。既然是感觉,就不能下结论。既然从来没有见过,你怎么就能下结论呢?怎么就能肯定它是黑水晶呢?”大痣男孩说:“没见过就不能下结论了吗?你没见过生孩子,但是你会知道生孩子是很痛的大事情。难道一定要你亲自生过孩子,才能证明生孩子肯定会痛的么?”癞疤男孩跟着打趣,大笑道:“哈哈!你这一辈子是没办法亲自生孩子了,谁要你不做女人呢?谁要你是个带把的呢?”大伙都跟着笑起来。
单瘦孩子生气道:“瞎说一气,生孩子怎么和矿石扯到一起了?没生过孩子,可以从别人口中听过,电视上也演过。但是黑水晶你们听说过吗?你们读过黑水晶的书吗?”众人不言语了,停顿了一会。丑孩子发话道:“虽然我没有看过书,但我还是觉得它就是黑水晶。”其他人纷纷附和说:“我看也是黑水晶。”毛小友插言道:“不用争了,大家再挖一挖,看看还有没有更多的黑石头。”癞疤男孩说:“就是,赶紧挖!这个石头这么重,说不定能一袋算五袋呢!今天我已经出了10袋子土了,如果还能挖到黑石的话,只要有四块大的,就可以完工了,可以早点休息了!”大伙不再说话,一心用工挖掘。
不一会儿,就有人又挖出了黑石头。渐渐地,挖出黑石的人越来越多,几乎矿井深处的人都挖出了黑石。毛小友拦住几个装满黑石,欲出井交货的孩子,说道:“你们不要一下子都出去,万一让上面的人知道底下的黑石多的话,到时会认为黑石不值钱,抵不到五袋子土。”单瘦孩子马上接话道:“正是,先出去一个,让他们看货定好价,然后大家再出去不迟。”众人纷纷称是,但是一直没有人先动身出井。毛小友明白众人的心理,笑说:“这样吧,我这个袋子的黑石快装好了,我先出去和他们讨价还价。如果成功了,你们再出去。”
毛小友说完,收拾好自己的那袋子黑石,稳步走出井洞口。一些先装好黑石的男孩,心里暗暗惭愧,只因平日里他们实在是太害怕那些穿军服、牵狼狗的守卫们,从来不敢对那些人说半个不字,哪里还敢与守卫们讨价还价呢?看着毛小友一个瘸腿小孩子,却有这么大的勇气与守卫们斗智斗勇,真是羞愧难当。众人一起挤到井口,观看毛小友与守卫们还价。
只见毛小友一步一步稳稳走到了守卫们前面,从肩上小心放下袋子,神情严肃地对收货的守卫说:“如果我挖出了宝贝,你用什么比例交换?”壮汉不屑一顾道:“如果你能挖出上次那样的黄石头,还按上次那个比例算你的工钱。就怕你这个小瘸子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天天能够挖到黄石。”毛小友说:“如果挖到比黄石头更好的石头呢?”
收货壮汉冷笑道:“哎呀,你是个大贵人啊,怎么你一来我们这里,就不停的有宝贝出现啊?少罗嗦,快打开袋子,让我瞧瞧,到底是什么东西。”毛小友不但不打开袋子让他看,反而用手握紧了袋子口,说:“你不说好,不让你看。”收货壮汉道:“我都不知道是不是宝贝,和你说什么比例?”毛小友说:“你不说好,就不能看。”收货壮汉生气了,大声骂道:“小兔崽子,吃了豹子胆了,敢跟老子顶嘴!”收货壮汉说着举起手里的警棍,作势要打毛小友的头。洞口边的孩子们紧张起来。
毛小友弯头侧身,避开了这一棍,大声说:“你不讲理!”远处正在聊天的为首壮汉听到毛小友与守卫的吵闹声,向这边疾步走过来。为首壮汉仔细打量,发现是毛小友,就说:“又是你这个瘸子,上次闹了一回事,这回又想出什么花招?”毛小友说:“老板,我可是最勤快,最老实的人啊,你可不要冤枉我。”
为首壮汉不耐烦地问收货壮汉:“在这里吵什么,什么事啊?”收货壮汉说:“这个瘸子不让我看货,却和我讲什么比例,他这是找抽呢!”为首壮汉转眼打量着毛小友。毛小友不慌不忙地说:“老板,我跟这位大哥说了,我挖到比上次黄石头更宝贝的东西,问他什么比例,他说不出来,现在倒怪起我来了。”
收货壮汉怒火冲天,用警棍指着毛小友破口大骂道:“你乌龟王八蛋,是你不把东西拿出来,还懒我说不出比例来?”为首壮汉一摆手,做出制止要动手打人的手势,收货壮汉收住警棍,向为首壮汉满面赔笑。为首壮汉对毛小友说:“什么宝贝,有多少?”毛小友说:“多少我可说不清楚,反正我挖了好半天,才挖了这么小半袋子。问了几个小师傅,都说没见过这东西。”
为首壮汉眼睛大亮,说:“那你还不赶紧拿出来,让我瞧瞧?”毛小友说:“老板你是行家,只要你肯定过的东西,一定是上好的宝贝。”为首壮汉说:“拿出来吧。”毛小友慢腾腾地说:“既然是宝贝,一袋子可以抵多少袋啊?”为首壮汉眼睛发出绿光,阴:“我说过的话,难道你没听见?”毛小友假装害怕,赶紧到袋子里拿出来一小块黑石头,递给为首壮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