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醒了。”夏多玛斯特坐在床边,冰冷的月光透过窗檐撒满他的侧脸。
其实他也很帅气,不过总是扣着长袍的素黑布帽,用阴影覆盖住容颜。
“雅典娜……”加百列的唇中吐出沙哑得不可置信的音节,仿佛昨天还是活泼可爱的少女,醒来却成了白发苍苍的老妪。
那样杂乱的回忆,像宿醉酒醒后的疼痛,一直跳跃在太阳穴的位置,仿佛之前的回忆一切都不真实,分不清哪个是梦,哪个是世界。
但她还是那么倾国倾城,失去血色的苍白皮肤被月芒照映如霜,柔顺的银发像天使的洁白羽翼,浸着悲伤的少女般脆弱如水面的瞳孔流转着惊心动魂的美感。
“灵魂我让那小狗吃掉了,在它体内可以重新融合,反正再复活也不可能了。等到复原以后,还是让她自由的离开,然后在神选结束后作为人类重生吧。夏多瞥向踡着墙角的奇异生物,它像虎又像狮,像狼又像狗。
那是俄罗斯死亡谷破封的七宗罪饕餮。
“不用去找settleurce么?”加百列强撑着坐起,倚着墙像无助的小女孩般怀抱双膝。
“没关系,之前的各种措施已经很安全了。”夏多望着反射太阳光线的遥远星球在夜空落下的惨白光晕,“而且,一个人到处跑很无聊的,你知道那种感受,全世界都找不到可以安心休憩的地方。”
他转过头,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笑容。
“我想和你一起啊……在他们苏醒之前,只有你我相互依赖了吧?”
加百列愣住了。
然后抓起背后的枕垫砸向夏多的脸。
“喂!这就是你对待恩人的态度吗?”
夏多从床边跳起。
“你那表情很欠揍诶……”
“……算了,你醒了我也走了,里贝留斯和阿尔法他们都还活着,要有空就去看吧”夏多跃上窗台。“还有,你穿白色比红色好看多了。”
他的身影消失的夜幕中。
加百列低头,看见身上不是本应布满灰尘的鲜红长裙,而是纯洁无暇雪白长裙。
她想起千年前的自己,也穿着这样令人惊叹的白色,倾国倾城,绝世脱俗,文静得像清晨的阳光。
但是。
谁换的衣服。
“夏多你死定了!!!!”
夏多在夜空飞翔。
倒流的风向回荡着的声音牵起他嘴角的微笑。
加百列只是一直扮演着坏人的形象,她最深处的心中依旧是无依无靠的无助的女孩。
“即使过了这么久,你依然那么天真吗?”
夏多低声说。
他知道,全部都知道,不管是迷荆十字、龙羽、玄工日升,还是爱思薇尔。加百列所行绝对不能称之善良,但那完完全全属于天真。
迷荆十字的神性种子消耗了她不知多少能量,为爱思薇尔激活基因中表达爱的性状跑遍了无数遗迹,即使杀死玄工日升,也是他自己的意愿。
美杜莎的蛇瞳与蛇发是被爱人抛弃的痛苦与复仇的爆发。希腊神话中记载的只是人类的臆测,雅典娜根本就没有因为迁怒将她变成蛇妖,真正的历史,淹没在漫长时间中流传的某本不知名典籍,然后被无可抗拒的巨大洪流吞并成飘摇浪尖的细小碎珠。
而继承了充满复仇与愤怒的痛苦力量,玄工日升每一次鳞片的消褪都会产生撼动灵魂的剧疼。
任何一个神纪年都有这样的人啊……孤单得无依无靠,独自一人活着,对着世界不存在任何着念,所以玄工日升请求死亡作为解脱,离开寂寞到绝不想回来的蔚蓝星球,然后褪去不愿承受也不应该承受的苦难。
没看任何解救方法的加百列,只能选择默许。
“那我还是扮演真正的恶人吗?”夏多自嘲的笑了,拍了拍跟在身旁的饕餮的头,“谁说神是万能的,有时候我们也不过是守着回忆的死小孩而已。”
风中只留下散开的阴影,埋葬在无尽的夜幕中,一如既往寂静的只有死亡,如同死亡。
------------
茵陈瘫坐在神殿的废墟。
慵懒淡漠的气质没有一丝残留,她毫不顾忌形象,即使面纱掉落露出那绝世妖娆的容颜。
法阵的轨迹被暴风的刮痕淹没,只要知识存在,再建造一个无所谓,但她拿不出动弹的力气。
抢夺来的力量,被对方轻而易举的粉碎,说要征服埃及的大话,就像空洞的幻想,无聊得让人懒得停留一秒。
她至今还记得十年前那个夜晚,雨水冰冷得刺骨,那群人将她拖进小巷,行人对她的哭喊视而不见。
她忘不掉路过者急匆匆暼过的毫无感情的眼神,那群人说,只要有任何一个人伸出援手,他们就放掉她。带着丑恶得发指的笑容。
但是谁都没有,哪怕是打电话报警的人都没有。
她的希望就这样被践踏,然后任由那群撕碎她的衣服,玷污她的身体,直到贞洁被彻底粉碎,雪白的皮肤满是红印,双腿下淌着令人作呕的白色液体。
她恨,她恨侵犯了她的人类,她恨路过却视而不见的人类,她恨毁掉了她一切美好期盼的人类。
所以才要复仇。
但是支撑着那样绝望的她活下去的信念,也被莫名其妙的少年莫名其妙的轰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