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世界上有什么事情是时夏死也不想暴露人前的,迟让肯定是其中之一。
时夏盯着眼前摘下连帽的美貌少年看了三秒,眉毛一横,声音转冷:“你什么意思!”
她啪一下将手机怼到迟让面前,迫使迟让不得不向后仰去。
“谁拍的?”迟让对着照片端详一会儿,嘴角一咧,笑了,“还挺好看。”
时夏眼睛一瞪,音量大了些:“谁管这个!我是问你为什么会在我们班上!”
“上学啊。否则呢?”迟让将她的手机一推,歪着脑袋笑得有些痞气,“有东西吃吗,我饿了。”
时夏呼吸一窒,抄起台面上的课本朝他挥去——“王八蛋!”
手腕半途被人拦截,纷飞的书页在半空中猛地停住,哗啦一响——
时夏来不及挣扎,腕间一重,迟让的黑眸骤然在眼前放大。
他的瞳色极深,那种浓郁的黑色像从虚无中取来的,幽深神秘,无根无源。只要和他对视超过三秒,你就会迷失在那片幽暗里。
时夏不由自主地晃了神,迟让满意地挑起眉尾,眼皮微敛,口吻暧昧:“才几天不见,你就这么热情。”
热什么情!
时夏回过神来,用力从他手中挣开,后退半步与他拉开距离,神情警惕地盯着他。
她满身戒备,大约是觉得无趣,迟让耸耸肩,顺手拿起个纸碗,在关东煮的台子旁边挑挑拣拣。
“你今天怎么没上学。”
时夏没好气回:“要你管!”
迟让抬眸看她一眼,哼笑一声,又垂下眼帘,“搬好家了?”
时夏一顿,僵硬的肩膀突然松了下来。
她忘了,现在这个家,是迟让帮她找的。
一周前,迟让突然给她打电话要她去看房。
不知道他是从哪听说她要搬家,现在的房子从地段、价位,到屋子里的装修,就连叶兰都挑不出毛病。
不管他的动机是什么,仅从他肯帮忙这一点,时夏就该对他说声谢谢。
“算一下。”
迟让选好东西,掏出手机准备结账。
时夏飞快打了单,先一步刷了自己的付款码。
抽了双筷子递过去,她清清嗓子道:“咳、我请。”
迟让看了看她,片刻,眼角微扬,他接过竹筷,“那我不客气了。”
他端着碗到窗边的休息区坐下,面朝着街景,大口吃东西的模样好像他真的只是来觅食的。
但时夏知道他不是。
说起来,时夏会认识迟让,还是因为时昭。
她的混蛋哥哥某次在叶兰那里要钱不得,情急之下想到了抢劫自己的亲妹妹。
迟让恰好路过,救了她不说,还帮她抢回了钱。
故事到这里,还算是正常的英雄救美,但诡异的是后面的发展——迟让将时夏从地上拉起来,不但没有立刻放手,反而突然变得神情惺忪,牵着她的手,喃喃道:‘好想睡。’
……
不夸张,时夏当时差点报警。
……
走神的空档,迟让已经吃完了。纸碗被推到一边,他趴在桌子上,看上去有些疲惫。
望着他略显消瘦的背影,时夏眼波微动,出声问:“几天没睡了。”
窗边的人默了半晌,开口时倦意浓重:“四天。”
人体的失眠极限是240个小时,也就是说,只要十天不睡觉,再闭眼,就是永眠。
而迟让的极限是168个小时。
整整七天。
严重的睡眠障碍一度让他差点在马路中间晕死过去。
时夏不知道七天不睡觉是种什么体验,但她曾经为了数学竞赛熬了两个通宵外加三个白天。比赛结束后,紧绷的那根弦一旦放松,脑子里就像一碗果冻被人搅得稀碎,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混沌昏沉的状态,那完全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
那会她才多久没睡?不到72小时。连七天的一半都不到。
那是时夏唯一一次不眠。
但这样的不眠,却是迟让的常态。
时夏问过他,不困吗?
迟让说,困,很困,但睡不着。
他试过很多方法,吃过很多药。一开始一片安眠药就能睡到天亮,渐渐半板安定只能睡两个小时。
后来,怕困死之前先被药死,他不再用药。
再后来,他遇见了时夏。
时夏起初不信一个人的失眠症能严重到这样的地步,更不信如果连安眠药都没用,还会有其他更好的助眠办法。
直到他们那天初见,迟让当着她的面给她表演了一回什么叫倒头就睡。
上一秒还威风凛凛救了她的人,下一秒就倒在路边的绿化带里睡得不省人事。
时夏以为他死了,又差点报警。
……
时夏在迟让的手机里备注是:迷药。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只要靠着时夏,哪怕一根手指或者一缕头发,迟让就会迅速入眠。
效果堪比喝了迷魂汤。
时夏一开始以为这是他故意编造出来靠近她的理由,后来发现……他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迟让是南河北街上响当当的人物。
打架狠,又会玩,还讲义气。他长得好看,又很有钱,虽然年纪不大,但背景很硬。
这种人,围在他身边的男男女女不计其数。
时夏自问不是什么绝世大美女,如果他只是想找个女生随便玩玩,他身边有更多更好的选择。
但偏偏是她。
对他来说,像迷药一样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