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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离乡(1 / 2)

 大教堂的震动毫无预兆,且越来越严重。墙体开始龟裂,碎屑扬扬洒下,人群陷入慌乱。大厅正上方的吊灯终于禁不起摇晃,猛地砸在地上,惊起一片尖叫。

“大家不要惊慌,躲到长凳下!”恩佐高喊道。

西西里是座火山岛,居民们也都习惯了火山爆发时大地的震颤,经过最初的慌张,很快冷静了下来。大教堂最不缺的自然是一排排的长凳,人们躲到长凳下以避免被横飞的残木与玻璃碎片所伤。可这震动不像是火山引起的地震,强度太高,且完全没有停下的迹象。就在恩佐生疑之时,异变再生。大教堂像被某种巨力对折似得,地板被折成两段,两端翘起,中央凹陷下去,长凳与镇民纷纷往凹陷处滑落,老神父历尽艰辛带回的食物飞得到处都是。

“少爷,我们不能在这儿待下去了!”柯西莫船长用手斧劈进地板,稳住身形后说道。曾庇护墨西拿人的大教堂变成了吃人的漏斗,不断将镇民抖落进漆黑一片的凹陷处,惨叫声不断。

“我知道,柯西莫船长,可是我们不能丢下镇民们。”恩佐也将佩剑插入地板,另一只手搂住没有支撑物的西尔维娅。

“少爷,你先离开大教堂,我们去救人!”说话的正是名叫卡洛的年轻水手,话音未落,他便顺坡快步走下,扛起一位镇民,随即将手斧当做登山镐,每往高处走两步便将手斧劈入更高处,终于成功将那位镇民送至还未倾斜的水平地板上。四周的水手有样学样,纷纷下坡救人,恩佐见状也不推辞,搂着西尔维娅,与年老体衰的老管家先从后门出了教堂。小花园虽然也在震动,可幸好地面未受影响。小道两旁的植物被震得花枝乱颤,叶片纷飞,好消息是,没有听到活尸的嘶吼声。恩佐跑到花园铁门处向外望去,确认没有活尸的踪影,不禁松了一口气。如果此时门外还有活尸包围,那真叫走投无路。

“恩佐!”忽然,身后的西尔维娅传出尖叫,恩佐倏地回头,发现西尔维娅摔倒在小道旁,一条来历不明的藤蔓卷住了她的左小腿,将她往花丛中拖去。老管家颤巍巍地举起手中铁剑想去劈断藤蔓,却不料原本娇艳的鲜花突然样貌大变,不仅体积膨胀了数十倍,颜色也畸变成了死寂一般的灰黑色,一朵朵变异后的花如同张开血盆大口般向持剑的老管家发起攻击。恩佐急忙赶回救援,可不少变异后比人类手臂还粗的藤蔓如鞭子般向他劈来。顿时,恩佐沦落到了与老管家相同的境地,只能勉强自保。眼见西尔维娅快要被拖入花丛,恩佐急火攻心,却无可奈何。

无力感占据了恩佐全身。

自从回到墨西拿,已经发生太多让他感到无力的事了。被咬的水手,被弑的亲友,落难的镇民,他都无力拯救,只能像个旁观者似得,在别人的保护下四处避难。曾有的那些自以为是的小骄傲,在变异藤蔓的抽打下只显得可笑。难道现在还要他亲眼看着西尔维娅在他面前遇害?可他又有什么力量去救她呢?

正当恩佐陷入自我否定的挣扎时,年轻的西尔维娅却要冷静许多。眼看恩佐与老管家都自顾不暇,西尔维娅急中生智,想起自进入大教堂避难时就穿着的裁缝长袍的兜里,还放着平时用惯了的剪刀。西尔维娅将剪刀掏出,可那条缠住她小腿的藤蔓虽不如正在攻击恩佐的那几条那么粗,却也不是靠一把裁缝剪刀就能剪断的。西尔维娅一手抓着小道旁的凸起物以防被拖进花丛,另一只手举起剪刀就往藤蔓上刺过去。那藤蔓仿佛能感受到痛觉,扭动了几下,接着像被激怒般使出更大的力气拽动西尔维娅的小腿。西尔维娅苦苦支撑着,左小腿由于被藤蔓紧紧缠住,血液被阻断,她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左脚了。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速战速决,西尔维娅想到。虽然一只手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的路沿,避免被拽进未知的花丛,可另一只手没有足够力气和准头来刺断藤蔓,这样下去一定是自己先耗光体力,无疑于慢性死亡。望了一眼苦战中的恩佐,这位裁缝女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勇气与决心,放开了另一只手,双手握剪,向藤蔓刺去。

“不!”恩佐见西尔维娅被拖进了花丛深处,以为她终究耗尽体力,不禁悲愤交加。他不再顾忌那些不会造成致命伤的攻击,在付出后背与大腿上两道骇人鞭痕的代价后,终于摆脱了变异藤蔓的纠缠,赶到了西尔维娅被拖走处。

花丛深处没有动静。

恩佐也没有动。无论一边的老管家如何大声规劝,不管四周的变异花朵已经对他张开血盆大口,恩佐一动不动地站着。死了也好,在天堂可以再见吧,恩佐想到。年轻的领主继承人,他的心已经随着西尔维娅的离去死了。为何还要反抗,这也许都是天意吧,恩佐抬头望着隐隐有血色的天空。

忽然,恩佐感到有人在扯他衣服。有人在喊他,也许是老管家吧,都无所谓了。还有股熟悉的体香。恩?

恩佐回过神来,发现浑身布满细小伤痕的西尔维娅跛着一条腿,倚靠在他身上。她顾不得擦拭沾满泥土的脸颊,焦急地催促恩佐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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