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诡异的安静。
许七竟没有第一时间反驳。实在是太震惊了,怎么会有这样龌龊的事实?他瞧不起自己的爹,如果他没撒谎,那么他就足够卑劣,竟然用这样无耻的谎言来亵渎所有活着的人和所有死了的人。
许侯爷似乎比许七还要颓唐。
他手抚着头,双肘支在桌案上,沉闷的声音似乎是从他的指缝里挤出来的:“你们都是我的儿子,我不该有所偏颇,可你太像珠娘了……”
许七简直要狂啸。他怎么会像那个女人?
许侯爷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哪里闲暇顾及许七。这个秘密埋藏了这么多年才揭出来,他的震惊只比许七多而不少:“刚出生时,你就和个小肉团子差不多,除了白嫩、安静,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的,只是越长越像珠娘,就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我知道你是那个女人生的,心里只有恨。为什么珠娘的孩子不像她,反倒是你这么像。”
许七一点都不感动。
婚姻是责任,尤其许侯爷不是小门小户人家里的男人,他是许家的嫡长子,是侯爷,喜欢哪个女人原也无可厚非,可她宠妾灭妻,又不能左右逢援,以至于妻妾失和,后院一片糟乱,他却一味的感情用事,恨这个,怨那个,有意义么?
别跟自己说当年他不喜欢自己是因为自己太像他心爱的女人,他因为太爱,物极必反,到了自己身上就只有恨。
别告诉自己他现在才知道恨错了,爱错了,自己才是他和他心爱女人生下的孩子,所以他想弥补。
许七耸耸肩,踱步到窗口,实在不愿意听许侯爷这种近乎无病呻吟般的忏悔。
当年没有爹疼,许七也长到这么大,他并不在乎自己是谁的孩子,也不在乎许侯爷是否还器重自己,他现在只担心,府里这么多糟污事,该怎么收场?
许侯爷是个不理智的,或者说早在多年前,就被他的情情爱爱蒙蔽了眼睛,当年许家没有内乱,一是因为有老侯爷坐镇,二则因为许夫人隐忍至今。
可现在,假如这就是事实,这就是真相,许夫人的儿子一个都没留下,她非疯了不可。以她对许侯爷旗鼓相当的恨,她就算是疯也定要拉着许家、拉着许侯爷和她一起下地狱。
许侯爷仍然不理智,他找不出妥善解决的法子,他曾经为了他心爱的儿子,敢冒着欺君之罪,让自己顶替世子之名掠夺战功,现在,又突然把这份感情强行移到自己身上……
许七觉得不寒而栗。
许侯爷回忆的差不多了,抬起头道:“七郎,不,你才是五郎,现在那贱人的孩子已经死了,你就是名正言顺、不折不扣的世子,你放心,爹以前欠下的,爹从今后都弥补回来。可是家丑不可外扬,只要你接下世子的担子,爹会即刻上书请求陛下颁发旨意,许你袭爵。”
许七对这些没兴趣。
侯爷不侯爷的,对于许来说只是个枷锁,是个束缚,甚至是个让人性扭曲、让人的感情变质的怪物。他把人们都吞了进去,吐出来的却是血腥的腐肉。
他不稀罕。
“我不会袭爵,也不稀罕当什么世子,更不需要你的补偿。”
许侯爷站起身道:“你,你还在怨恨爹吗?可这不是爹的错,爹不知道你被人调包了。可是现在知道也不晚,你是爹和你娘的孩子,你注定要享受许家的富贵……你放心,你这些年所受的委屈,爹会一一向你讨回来。那贱种顶着你的名头享受了这么多年的世子名份,他早就该死,还有那贱人……”
许七冷冷的盯着许侯爷:“够了。”他怎么说得出口呢?所谓的贱种,是他一直自以为的最心爱的最有才华最有能力的儿子,他所谓的贱人是他的结发妻子。
到底是什么让他迷了心智,竟糊涂至此,一错再错?
“我不承认什么珠娘,也不承认自己是什么五郎、世子,我也不会要许家的一分一毫。”
“你敢。”许侯爷的情绪突然就变成了另一个极端,他恨铁不成钢的瞪着许七,道:“没有你说不的资格,你既回来,就不许走,这是你应该承担起来的责任,以后你就是世子,你的妻妾、儿女,必须得负担起来。”
许七瞪大眼,简直不相信这话是从许侯爷的嘴里说出来的:“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五哥已经死了,你还要把他的妻、妾、子女都一并羞辱了不成?”
许侯爷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这事不能掀翻了天,不过不要紧,穆氏终究还算说得过去,你要是不喜欢她,可以再纳妾,随你纳多少都行。只要你担起世子之职,爹便允许你和那姓杜的女人在一起……”
姓杜的……原来他是在这等着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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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忏悔,唉,好痛苦的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