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厂里竟也有许多女工,男的雕版,女工刷墨,这活儿细致,一张张纸都得对齐了才印得正,里头竟还有几个识得字的,干这个活计就更容易了。
小管事把石桂明月带到雕版室去,石桂取了纸出来,那人一看便道:“一个字儿五十文,十个字儿饶你十文钱,你自家算吧。”
广告单子上头添添减减,最少也得刻四十个字,统共二两银子,要再多加数字,怎么也得二两五银,要是单子中间再有个记认,那便更贵,零零总总算一回,二两八钱半文都不能少了。
石桂先付了一两银子的定钱,她也知道印厂这门生意好做,里头常用的字都是现刻的,不过单拿出来还能再用,可既付了钱,她便把写好的字给了小管事:“既是现刻,我得要这样的字儿。”
字得写得跟旁人不同,才能一眼就看出差别来,若不然不识得字的那些人,还只当是针线铺子花粉铺子的单子,太寻常了反不惹眼。
小管事拿了字看一回:“这也是容易,咱们原来就是照着办的,姑娘喜欢这个就用这个,只这边边角角都用圆的,印上去可不怎么看好。”
叶文心习书时,一枝笔把各样字体都练了一遍,石桂把做好的单子给她看,她换过一种字来写,石桂原来不曾想过,这下叫她点醒了,石记竹筒饭几个字加粗了印,旁的就用细字,虽不能印彩色的,也差不离了。
石桂说的寻常,明月却没见过,看她指一样说一样,那个管事把她上下打量一回,点头应了,约定两天给她刻出来。
两个在印厂里也吃了一身灰,出来时天色已经不早,明月又得回军营去,石桂拉了他去药店,买了几块膏药,让他练完了觉得酸痛就往身上了贴。
药油膏药装了一包,全给明月带回去:“今儿算你入了股,等你下回来,我给你写一契约,该吃酒的,也赶不及了,你下回甚时候回来,我办了酒水等你。”除了药还有吃食,包子铺里买了烧肉的包子,给他用布兜装了十个给他带回去。
明月一路把她送到门边,这才急急走了,石桂到家时,秋娘还没散工,叶文心倒家来了,石桂盛了汤送进书室去,替她搁在桌边:“纪夫人上回说要见见我,还作不作数?”
叶文心从书册里抬头看她:“自然作数的,我明儿就要去,你若得空就跟着一道,纪夫人已经提了你好几回了,都是夸你的,说你能顶门立户,着实不易。”
石桂这才放下一半心,就怕她是随口一说,倒当了真,上门去可不讨人嫌,想着总得带点礼上门,央了阿珍做本地的菜头粽子。
明月入了股,石桂手上就宽裕的多了,阿珍买了猪肉香菇鸭肉,又买了好糯米,本地的棕叶窄,粽子便裹得小巧,石桂还买了些咸蛋来,一个个剥开挖出咸蛋黄。
阿珍看她剥咸蛋黄,还觉得古怪,看她裹进粽米里,嘴里不知说了什么,石桂只是冲她笑,告诉她这东西好吃。
阿珍只是不信,石桂不意这会儿还没人做这个,不知道能不能把这咸蛋猪肉做成竹筒饭,把这个记上一笔,回去算一算本钱,看看做这个赚得多不多。
真等粽子裹出来了,上锅里去蒸煮,蛋黄的油跟猪肉的汁浸在米里,石桂剥了一个给阿珍,阿珍咬上一口蛋黄沾着米粒嚼一回,脸上满是笑,冲着石桂不住点头,整一个都吃了,才拉着石桂,两个人连猜带蒙,石桂好半天才明白阿珍的意思,她想跟着到饭铺里去帮忙。
石桂笑起来,点一点正屋,拿瓷盘装了三只粽子,送到书室去的时候,宋荫堂也在,他去了一天西人街,竟把西人的文字抄下来些,正拿给叶文心看。
叶文心看见粽子,这才恍然,忙的忘了日子,没想着再没几天就是端午节了,也该有个过节的样子,想的却不是家里,而女学,歇上半日的课,剪豆娘戴五毒,给这些女孩儿们过一个像样的端午节。
因着是石桂裹的,倒吃了半个,一咬开来就笑了:“我说你同纪夫人是有缘份,除了她家的,再没吃着点心里头还用咸蛋黄的。”
石桂一怔,叶文心便道:“纪家的蛋黄酥顶出名的,拿出去送礼总有这么一盒子,上回我在纪家吃着的,做酥皮点心也还罢了,你竟拿这个裹粽子,丫头们说是纪夫人喜欢,你这个还真对了缘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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