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起飞前,那明珠给童安拨了通电话,在电话里,她夸张地笑着,做作地说,童安,我今天飞上海。哎呀,我这人,你知道,最不喜欢迎来送往的,受不了那场面。以后来上海,我包吃包住包玩。然后,不等童安说话,便急切地道,飞机要飞了,我得挂电话了,挂了,挂了。她在掩饰自己的悲伤和不甘。离开熟悉的城市,去往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不仅仅是为了爱情,更多的是生活,家庭,工作等等原因,让她屈服。这样的屈服,心不甘情不愿,可又无可奈何。结束通话,关掉手机,她靠在椅子上,紧闭眼睛,脑子里思绪混乱,一会想原野,一会想陆简,想着想着,陆简的脸又变成了原野的脸,她惊讶极了,仿佛第一次完完全全,清楚明确地认清自己,原来她同时喜欢着两个男人。而这个事实,让她感到万分羞愧。
童安躲在课桌底下偷偷摸摸接听那明珠的电话,没等她说上两句话,那明珠就挂了,等她再拨过去,那明珠的电话已经关机。童安将手机插进口袋,顿生惆怅,低头呆呆地盯着课本上的铅字,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许,什么也没想。突然,陈进用胳膊肘推推她,她装作不知道,没理。陈进又推了推她,这下,可把她给惹火了,她绷紧脸蛋,眯起眼睛,冷冷地瞧着陈进,低声而严厉地道,做什么?她自认为声音已经放得极低,极轻,的确,她的声音是极小的,可这极小的声音在静寂的课堂上响起,却显得特别清晰和突兀,就像在安静的午夜响起的诡异的脚步声,一声一声仿若踏在人的心脏上。不用看,便知道,全班的目光,包括讲台上李老师的目光,全部锁在了她身上。
李老师面色严肃,口气严厉,“请倒数第二排,穿格子大衣的女同学起来回答问题。”
童安无意识地四下看去。
被李老师敲着讲桌阻止了,“看什么看,就是你,我都叫你三次了。”
童安心里很慌乱,可她是那种心里越慌乱害怕,面上越镇定沉着的人,她站了起来,笔直地站着,像一棵白杨树。半天,没有开口说一个字。她绞尽脑汁,也没有想起来李老师究竟问了什么问题,哪怕是一丝一毫。脑子里残留的最后的信息是那明珠爽朗的声音。她说,我今天飞上海。她说,我不习惯迎来送往的。
李老师在学校里,素来以严厉冷血不留情面著称。看见不认真听课的学生,他就气不打一处来,认为不认真学习的学生,不但不尊重老师的劳动成果,更是对他自己和父母的不负责任,花着父母的钱,到学校里来玩,是做什么?学校里又有什么好玩的,既然不想学,干脆拿着钱去游长城不更好。于是,他冷冷一笑,嘲讽道,“这位同学,不要以为自己长得漂亮,就可以不读书,就可以上课讲电话。女人的美貌就像汽车,像电子产品,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迅速贬值,但是,知识不会。上我这门课,学不好,考试不及格,不要哭哭啼啼地来找我,没有用,差一分都不行,我不会开这后门”
这简直是侮辱!童安瞥了眼陈进递过来的小纸条,剪断了李老师滔滔不绝的讲话,“玉树博物馆体现了康巴文化的特点,宗教氛围浓郁,推崇神山圣水天人合一的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