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千兵士一窝蜂的挤进了当金山。
看着气喘吁吁的兵士,多日隆下达了休息的命令。
大约休息了半个时辰,多日隆正打算动身追击,急促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
多日隆的脸色一变。
后方的兵卒渐渐让开了道路。
青海湖年轻的元帅恩兰·达扎路恭,一步一步的走到近处。
“见过元帅!”多日隆下马来到了近处,作揖行礼。
“很好奇嘛?多日隆副将,我为什么不在大小勃律的路上,而是出现在这里?”达扎路恭一脸阴郁的看着多日隆,眼中透着不信以及杀意。
在青海湖,不服他这个元帅的人很多。
达扎路恭的将令举步维艰,在阳奉阴违之下,很难得到有效的实施。
在他的心底,有很多人要秋后算账。唯独多日隆是个例外……
固然多日隆一样的不怎么将他这个元帅放在眼底,但是多日隆的沉稳持重,忠心都彰显着他的价值。
将之收服,成为自己的臂膀,是达扎路恭最终的打算。
确不想,这个自己信任看中的老将,竟然成了蕃奸。
“元帅,你这话什么意思?”多日隆茫然中,带着几分盛怒。
达扎路恭从怀里搜出了一张皮革,砸向了多日隆,厉声道:“这就是你通敌卖国的证据,你在配合吐谷浑的逃亡。所以你才将他人调离伏俟城,所以你们的马才会吃了巴豆,所以你多日隆一个宿将,会跟白痴一样,给一群百姓溜着耍。”
多日隆火一下子就冲了上来,面红耳赤的道:“你诬蔑我!”
他这是真怒!
卖国确实属实,但是什么证据根本就不存在。
他自己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有这样的书信,除了栽赃嫁祸没有别的解释。
达扎路恭是打算趁着这个机会,排除一切对自己不利的存在,甚至不惜私造伪证。
达扎路恭铁青着脸骂道:“还用我来诬蔑?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局,你们环环相扣,就是为了配合这群吐谷浑人投向李唐。没有你的配合,八万人,能够就这样简简单单的逃进这当金山?”
弗弄赞的叛逃,达扎路恭一开始也没有想那么多。
果断的展开了追击,并且是亲自追击。
这自己的错,必需自己弥补。
而且弗弄赞是宿将,军中诸多人与他要好。
让他人追击,万一出工不出力,让弗弄赞成功逃离,他这个元帅没办法继续带兵了。
但是就在追击的途中,达扎路恭突然反应了过来。
这位吐蕃未来的第一名将,已经拥有了不俗的远见眼光。
弗弄赞却有叛逃的可能,但是他没有理由选择往西域往大小勃律逃的道理。
大小勃律扼西域和青藏高原西部、西北部地区之间的交通要道,是青海湖通往西域的必经之路。
大小勃律实力非常弱小,依仗着地利的优势,抱着唐朝的大腿才苟活至今。
大小勃律是绝对不可能为了弗弄赞而得罪吐蕃,落下给打的口舌。
弗弄赞不叛李唐,去西域叛西域诸国?
完全没有半点逻辑?
达扎路恭察觉异样,立刻安排自己信任的人追击,自己返回了伏俟城。
果然起了变故。
吐谷浑大举反叛,多日隆亲率兵士追击。
达扎路恭了解到多日隆“合理”的安排,瞬间怀疑起他的动机。得知他给吐谷浑耍的团团转,更加坚定了信念,一路急行而至,并且伪造了证据。
听着达扎路恭正义言辞的痛斥,多日隆的副官心底也莫名一惊,这一路多日隆确实有些反常。
只是出于对自己长官的敬重,副官没有怀疑,如今让达扎路恭点破,瞬间起了疑心,带着几分不信的看着多日隆,将地上的皮革拣了起来,看着皮革里的内容,沙哑的看着弗弄赞,颤声道:“为什么?”
达扎路恭直接喝了一声:“拿下!”
多日隆的兵士没有动。
达扎路恭的亲卫一拥而上,将多日隆按在了地上。
多日隆怒骂连连,可他的兵却一动一动。
多日隆颇得军心,威望也不俗。但是他的威信还不足以令兵士跟着他造反,背弃自己的国家。
达扎路恭似乎一点儿也不急得追击,大义凛然的陈述着多日隆的罪行,直至将这位青海湖的军事二把手押到了大后方。
副官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叫喝道:“元帅,下令追击吧,我要将那群吐浑狗的脑袋拧下来!”
达扎路恭下马拉着副官的手道:“布阁喜的勇名,我敬仰已久,只是此次事件很显然是李唐与吐谷浑他们早已安排好的局,追上去,我怕全军覆没!你看,那边有什么?”
他指着当金山的山峰耐心的说道。
副官布阁喜茫然的看着一座座起伏不定的山峰,道:“什么?”
“就是什么也没有!”达扎路恭道:“这座山脉的对面就是李唐的沙州、瓜州,他们只要翻过这座山就能进入我们青海湖。在这山中,我们安排了二十余所烽燧。吐谷浑他们进山那么久了,一座烽燧都没有示警,可见这山中绝不只有吐谷浑的那些叛贼,很可能有唐军。我们一但深入,怕是有去无回……”
他看着深邃的山峦,心底有些发怵,就裴旻那熊心豹子胆,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子亭守捉!
此间大事,裴旻亲自来到了这里。
正与王忠嗣下着象戏,也就是象棋的前身。
裴旻是围棋好手,只是王忠嗣不擅此道,裴旻只能委屈自己了。
得知达扎路恭拿下多日隆的却不进山追击吐谷浑的举动,裴旻一边点着头道:“忠嗣,你怎么看?”
王忠嗣道:“无怪旻哥让我多多注意这个达扎路恭,确实是个人物。在败局中反赚了一手,有些了不起。而且,他似乎很了解旻哥。”
裴旻不太习惯象戏的下法,考虑了一会儿,才走了一步道:“怎么说?”
王忠嗣道:“在极短的瞬间做出反应,尽一切可能挽回败局,见吐谷浑人进山,是不可为,冷静的选择退却,进退得当。不是很了解旻哥,不会连自己的领地都不敢进。他应该是相信旻哥完全有那个胆量无视唐蕃盟约,越境动兵,这才不敢入内。我还知道他一直将旻哥视为自己的劲敌,打败的对象呢。”
裴旻笑道:“他下一步应该是利用此次机会,将那些不服他的人清洗一遍,以便自己完全掌控青海湖的军政。一边是冒险的追杀一些老弱妇孺,一边是青海湖的安定大权,他选择了后者。未来的吐蕃军事,必然以他马首是瞻。这家伙,未来就交给你了。”
王忠嗣欢喜道:“明白,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用不着旻哥,弟就能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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