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尔巴也趴在地上,不敢起身,看着面前的这一幕,欲哭无泪。
唐军的叠射之法,并非无敌。他们与大唐打了百年,对于唐军的战术皆有研究了解,被万弩叠射之法缠住,就算骑兵速度再快也难以挣脱罗网,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拼着损失冲过去和唐军肉搏,这样弩箭的威力也就无从发挥了。
但是唐军一个个的都在洮水河上,借助着地利,他们根本无处近身。论及对射他们的马弓怎么可能比得上伏远弩?
在这洮河上唐军近乎无敌!
“撤!”玛尔巴欲哭无泪,领着剩余的兵卒,任是匍匐着爬出了伏远弩的射程。
“跳水,撞过去!”江岳再度下达了命令。
先头的唐军一个个“噗通”、“噗通”的跳进了洮河!
他们空出来的竹筏,凶悍的撞向了水中的吐蕃兵。
竹筏的最前沿竟然早给削成尖刺状!
尖锐的竹筏借助这水流的冲力,冲向了在河水中挣扎的吐蕃兵。两厢交触人马一并撞翻,猩红的血液在河面上蔓延。
本来就在奔逃中的吐蕃兵受到如此猛烈的冲击,登时断裂成了好几节。
凶悍的神策军一拥而上,这水中的骑兵,比步卒都不如,粗长的骑枪根本挥动不起来,而轻便的唐刀不论是在水面上高举着劈脑袋,还是水底下阴招猛刺都是游刃有余。
玛尔巴并未真正撤走,他还想搏一搏,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救一救水中的吐蕃兵。
但是江岳也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始终有八百名伏远弩手在竹筏上各就各位,只要他们一近身,绝对讨不了好!
玛尔巴就如此看着,看着自己手下的勇士,一个个惨遭屠戮,心如刀绞,忍痛道:“撤!”
这一回他是真的撤了!
玛尔巴撤退的消息传至,三里外的一处隐蔽丘陵。
“孙子有云,‘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海。战势不过奇正,奇正之变,不可胜穷。奇正相生,如循环之无端!”封常清看着身前的裴旻,感慨道:“裴刺史用兵果然深得其中的三昧,布局之广,料敌之明,卑职是心服口服!”
裴旻闻言笑道:“常清谬赞,为了这一战。你在河西九曲地受了大半年的苦;其后,我又筹划半年,这点水准都没有,那还打什么仗,不如回家种田是了!好戏,才刚刚开始!”他说着,让身后的五百骑兵都在马尾巴处捆绑上树枝,高声道:“常清就等我凯旋的消息,此战得胜,我举荐你为州府司马!”
他一挥手,呼喝着五百骑兵向玛尔巴追杀过去。
州府司马,仅次于州府长史的第二把手,封常清瘦小的身躯,徒然一震,高声道:“卑职恭候刺史凯旋!”突然间他有些深恨,为何自己如此矮小又破了腿,不能跟着裴旻一起奋勇杀敌。
玛尔巴此刻已经无从他想,至于噶宁布那里,他只能听天由命。
唐军准备的如此充分,那边必然安排了应对之法,身在困局中能跑一个是一个,顾不了那么多了。
忽觉身后有异,却见不远处尘土飞扬,显然有大股的骑兵队正飞速向他们这里靠近,粗略估计也有两千余骑……
左右一瞧,身旁不过一千五百余众,心叫:“不好!”他们今日一路奔驰,从河西九曲地杀进了洮水直抵采石工坊,这一路上分毫不歇,战马体力消耗巨大,速度大受影响,如此下去非给追上不可。几乎没有半点犹豫,玛尔巴下令化整为零,四散而逃。
正如李世民对异族的评价:见利即前,知难便走,风驰电卷,不恒其阵。以弓矢为爪牙,以甲胄为常服。队不列行,营无定所。逐水草为居室,以羊马为军粮,胜止求财,败无惭色。
可当玛尔巴真正看清追击上来的唐军数量时,险些一口老血喷出口腔!
唐军就五百人,竟然将他们吓得化整为零,硬生生的打散了自己兵力上的优势!
都说唐人狡猾,用兵诡诈无常,套路防不胜防,直到今时今日,玛尔巴才意识道:他所学的那点兵法,不过是皮毛而已!